卡在她頸間的手俄然收緊,她這才發覺,那“噗”的一聲,絕非紮透進她身材的聲音,驀地睜眼,麵前此人仍舊保持著舉刀的姿式,短刀尚在半空閃著寒光,他卻僵在了那處再不會動了,一支鋒利的羽箭自他腦後直穿出額頭,斑白殷紅融在一處,血漿四濺。
“精兵五百,皆調自弘化郡。另有雲將軍撥予的馬隊五百。”
馬蹄聲踏踏響起,由遠及近,速率極快,也不知幾息的工夫,便已到了近前,穆清隻瞥到頓時一個熟稔的身形,緊接著便聽到長刀劈風而來的聲音,頃刻脖子間的力道一鬆,一大口清冷的氛圍猛地吸進喉間,激得喉嚨生痛生痛,還夾帶著絲絲血腥味。
一刹時溫馨得隻要耳邊嗚嗚低鳴的風聲,她再掙紮不動,任由人死掐著脖頸,悄悄地等候刀落的那一刻。
她倔著臉不去看他的神情,就著衣袖胡亂擦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,灰塵、血漬、眼淚一時臉上花糊一片。
“既有這膽跑來這裡,怎的這會兒曉得怕了。”杜如晦仍冷著調子,一把將她從地下的屍堆中拽起,力道之大,竟然將她拽的踉蹌了兩步,幾乎顛仆。
杜如晦攢眉蹙額地瞧了她半晌,終是無法地點了點頭,向她伸出一隻手去。穆清心中自有怨懟,不免有些氣性兒在,但暗自審度情勢,卻不是弄性的時候,隻得上前抓握住他的手,上馬與他同騎了。
“商隊無活口了。”他簡短地應了聲,馬便到了近前。“你莫往雲將軍跟前去,隻在二郎所領的行伍中充作侍衛兵丁,隨在我身邊,可免得?”
方纔濺到她額角的濕物便是他的鮮血。許是他吃痛,斷氣前的刹時手上又加了力,穆清隻覺喉嚨似要被人擰斷,從內裡透出鈍疼,卻有力量抬手推開他。
她瞠目結舌地看著他,據知突厥眼下雄兵十萬,雲定興卻隻予他五百馬隊,算上弘化郡那五百精兵,也隻一千罷了,以一千兵勇對抗十萬虎狼之師,他雲定興這是要二郎以身填塞虎口麼。
好輕易穩住呼吸,她稍稍抬起了幾分目光,那隻斷掌的前麵,又呈現四隻馬蹄。穆清驀地記起方纔奔馳而來的熟諳身形,因而她緩緩地直起家,順著馬蹄冉冉抬起眼往上看去。
待驛道上的稠濁措置結束,有兵夫搬開橫截在驛道上的粗圓樹乾,雄師整隊再發,穆清牽過一匹商隊遺下的馬,自翻身上馬,緊隨在杜如晦身側,四下看望,隻見約莫五百的馬隊,並不見另五百精兵,她滿心迷惑,卻不好多問,隻得偷瞟一眼身邊麵色陰寒的杜如晦,壓下心頭模糊躥升的怒意,縮身於他的暗影中,隨軍前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