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是一遍一各處浸濕布帛,擦拭,也不知換過幾盆淨水,不知滴了多少滴水入他口內,他周身的熾熱卻未曾褪去。
聽到這一句,穆清方纔放動手中的布帛,睜大眼睛,不成置信地看向李世民。
穆清不斷手地絞換布帛,剛強地點頭,“我親手服侍了方纔氣放心的。”
穆清怒極反笑,“他一貫瞧得起我佳耦二人。”
“他若醒過味來,再攻一次城,豈不一攻即破?”初時穆清倒想過,緣何不任由楊廣在雁門關喪命,偏費這事來挽救於他。
途中順道又往醫帳中走了一趟,趙蒼聽聞杜如晦燒熱已褪,亦慰然感慨,“所幸恰是年富力強時,畢竟是熬住了。”
趙蒼略躊躇了一下,點頭應諾。臨出帳門又轉頭叮囑,“性命雖暫保住了,但創口甚是凶惡,一會子不免要發熱,藥石恐有力,但憑他本身熬過,隻這一劫,熬過便無礙,熬不過,倒是神仙難留。”
她猝然驚醒,暗責本身怎的就睡疇昔了,一摸他的手背,涼了很多,心下一喜,再伸手探過他的額頭,滾熱的觸感已全然褪去,緊皺的眉頭也鬆放開來。她心下歡樂奮發,卻也未忘昨晚向二郎作的諾,當下又蘸水抹了他的唇,喂滴進一些。
李世民使過眼色,擺佈親隨摒退了帳中一乾人等,鵠立在帳門口,不教人近前。穆清一心吊掛著胡床上昏睡的杜如晦,方纔縫繞創口時,疼出他一頭的盜汗,此時濡濕的衣衫雖已儘褪,但額角仍不住往外冒發盜汗。
過了半響,才又昂首,帶了愧色道:“我如果能再快一些……畢竟是我李家有負於……”
趙蒼卻不耐受這些禮數,隨便地揮了揮手,邊背起醫笥邊向她道:“杜先生兩年前受的鞭傷,亦在暑熱天裡,一應關照還是即成。隻這一遭氣血虧損過量,此戰下來傷兵浩繁,恐我兼顧得空,藥理你亦是曉得的,我隻抄謄了方劑忌諱予你,你自替他好生補養著。”說著便要出去辦理傷兵。
穆清心內煩躁,睡意頓消,在帳內四周尋摸一圈,尋不到小勺。無法隻得洗淨了手,以手指蘸了水,抹在他的唇上,又滴了數滴入他口內。
趙蒼停下腳,迷惑地望著他,他卻轉向穆清,慎重道:“我將另有差事予她,怕是不能在帳中守著。”
穆清拗不過他,隻得隨他去,自領了一塊胡餅,回帳內守著杜如晦。
她埋頭用心腸替他擦拭著盜汗,竟全然未留意到帳中除開李世民,其他人皆已退散。“七娘。”李世民的第一聲喚她竟渾然未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