言畢放開她的手。回身要走。穆清心中一陣絞擰。俄然上趕兩步,從背麵伸手攔抱住他的腰,臉貼在冰冷的細鱗甲上。低喃道:“你莫再氣我,我隻是,隻是,念你太過。”
穆清豁然憶起,“魯阿六。”
那兩名兵卒謹慎地放下縛輦,留意動手將他從縛輦過到胡床之上,地下又滴灑下點點血珠。
隔了一刻,外邊的響動越來越大。似已有人跑進營地。她將長刀又握緊了幾分。一手搭在刀柄上,隨時籌辦出鞘。
胡思亂想半日,混渾沌沌地倚著低矮簡易的胡床,正要眯眼睡去,俄然帳外金鼓連天,驚得她一下自胡床上跳彈起來。側耳諦聽金鼓規律,是非不一,間隔有序,且金鼓聲中很快響起鈍重的腳步聲,更有鎧甲相碰之聲,這清楚是要集結抗敵。
她在營帳中靜坐著,有好一陣紋絲不動,腦中澎湃彭湃,不竭揣想翻滾著陣遠景象,初時心慌意亂,神不能聚。接著便悄悄祝禱,從各方菩薩天神,求祝到阿爹阿母。
他回身將她攬入懷中,一手撫著她後腦,“彆怕,我並不入陣,隻在軍中率引,自不會有甚麼毀傷。”
他微微展開眼,想要扯出一個笑,卻未笑成,隻勉強動了動唇角。
穆清心神俱跟著杜如晦而去,並未多在乎這兩人,心中粗粗掠過方纔他說的“玄甲”,想必就是這身奇特的鎧甲。
杜如晦溫暖一笑,回身走出營帳。穆清跟著他走到營帳門口,直到見他走遠了,才返身回帳,這才重視到帳門口的兩名兵丁,端倪專注,神采凜然,竟是分歧於淺顯兵卒,那氣勢比平常中等的郎將更勝幾分。兩人皆穿戴了烏黑的鐵甲,似明光甲又比明光甲更詳確精美,似細鱗甲又比細鱗甲更健壯穩紮。
穆清倉猝點頭,抹去不知何時流出的眼淚,跌跌撞撞地跑到胡床邊。半身的血水來自他右肩上的一道深深的創傷,似被鈍刀所傷,創口皮肉外翻,猙獰可怖,起初流出的血已結成血痂半乾,仍有血水向外排泄。
她猜想著約莫是突厥兵夜襲雁門關,且兵力應是很多,不似前幾次的打鬨摸索。俄然帳外人影明滅,她猝不及防地教人推動* 帳中,站穩了腳纔看清原是杜如晦。
“這針黹活計本該你來做。”趙蒼一邊聒絮,一邊丟給穆清一塊潔淨布帛,“你替他拭去血珠血線,莫教創口再糊上血汙,礙著我補綴。”
穆清疾步走到帳門口向外張望,因她身處李世民所統的騎虎帳帳之下,軍紀嚴明,平素練習鬆散,故現在並不慌亂,大家皆沉默著,持著馬槊,倉促往馬槽支付各自的馬匹,往場中集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