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話間,杜如晦引了兩人,互讓著入了宅子。一人便是與他在南樓坊廝混兩月不足的裴寂。另一人身量略矮小,鬚髮半白,目光卻極是矍鑠,杜如晦恭敬拱手稱他“劉先生”,恰是李世民剋日才自監獄中挽救出的劉文靜。
“也是,這事還須得她本身情願。”杜如晦道:“少不得你從旁多疏導著些。”
“阿月見過各位阿郎。”她輕移腳步,行至屋中,盈盈下拜,到底不是大族中出身,禮節舉止稍欠了些,這倒無妨事,多加習練也便得了。
杜如晦攬過她的肩膀,“一定不是個好去處,今後諸事誰能料算得定,且以她的出身,並不屈辱。”
阿月驚慌地抬開端,睜大眼,眼中秋水顛簸。裴寂虎下臉厲聲道:“胡塗東西!我與劉先生俱是客,且他於世人中最是年長,這首盞茶不先敬予劉先生,倒先來予我,但是成心教人覺著我浮滑?”
杜如晦向後仰了抬頭,帶著一抹心對勁足的笑容,將她臉上的神情定睛細看了一番,抑不住唇角低垂。縱是她不讓鬚眉的名聲在外,現在卻還是一副平常女子著緊鎮靜的模樣。
穆清被帶至食案前。盯著桌案上的吃食看了一會子。揚聲喚來阿柳。“阿月的晚膳,替她送出來罷。自明日始,莫再差喚她做事。”
杜如晦與穆清的臉上同時出現難抑的笑意,這便成了。
一襲白底淺綠碎斑紋的齊胸襦裙,未纏披帛,隻以濃綠色絲絛在胸前結了兩個菱花結,長垂兩邊。麵上薄施了些素粉,不著燕支,麵色略顯慘白,卻在額間點了豔紅的水滴狀花鈿一枚,因穆清從不貼花鈿,宅中也難見此物,這幾日並不見她出門,也不知她那邊鼓搗來的。
裴寂緩緩伸脫手端執起茶盞,凝目直視了她瞬息,突然翻腕,直將這一盞滾熱的茶水傾瀉到她裙裾之上,裙裾刹時濡濕了一大片。
“可曾讀過火麼書冇有?”劉文靜忽出聲向阿月扣問。
裴寂略現駭怪,繼而縱聲大笑起來,“你如何曉得我便是晉陽宮監?”
裴寂更是驚奇,揚起眉毛奇道:“你安知剛纔是摸索而並非真怒?”
穆清快速回過味來,恍然驚覺,不由為這個收場連聲暗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