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春季黑得極快，杜如晦與裴寂在院中後配房內吃了兩盞茶，隨便言談幾句，互表相知恨晚之意，出得院門時，天已全黑。

再說穆清跟著他進了閣房，杜如晦麵帶了難色，坐著又思考了半晌。

穆清驚詫一頓，繼而也歡笑開來，“隻備一身足矣，由我穿了，與你同去便成。”

“大是大了些，倒是個好年紀……”杜如晦點點頭，又問：“風致心性如何？”

她卻也不再提那些話，隻裹起過一領夾帔子，若無其事地今後院廚下去替他治吃食。至夜阿柳端過一晚湯藥來，他順手接過，習覺得常地替她飲了第一口，藥汁極澀口，“換了藥了麼？這般苦。”

“論颳風致，且算得是個端方的，擺佈我從未覺出她有甚不端的。”穆清答著，心下疑竇叢生，平日從不過問家中那幾個仆婢，本日怎問起這個來，卻不知他究竟意欲何為。“要說心性麼，約莫是棲月坊中慣會調教人的，確是絕頂小巧剔透，進退分寸明辨，應對間機靈工緻，實是可貴。”

過了半晌，杜如晦忽地站起家，負手踱至正屋門前的石階上，直直盯著阿月又看了幾眼，方招手喚過穆清往屋內去說話。

氣候已暖過來，梁間燕子來往迴旋，花草儘舒，照著俗例，原該是往城郊踏春去的時節，皆因去歲春末在城郊施粥時所遇的那場惶恐，城中再無誰家的女眷敢出城去賞春光，小門小戶家的皆忙於生存，也無那心機吟春賦花的。

穆清張目結舌怔坐於他麵前，半晌說不上一個字來。(未完待續……)r1292

杜如晦沉吟道：“……阿月，眼下多大年紀？”

杜齊想了想又道：“約莫過了晌午，也便返來了。”

穆清倒急了，偏頭諦視著他的神采，“究竟是何事，現在竟能橫在你我之間不能暢言的？”

“那便極好！”他撫掌大笑起來，目光深注，直向穆清道：“我若問你討要了她來，你可捨得？”

杜齊一麵下鑰一麵答道，“購置幾端布料，說是預備著裁製春衣。”

“隻是……隻一樁……”她遲疑著緩緩道：“阿月誌向極高，常日她因信著我，在我跟前辭吐隨便時，不免會暴露些爭榮出頭之意，我亦拿捏不準，總覺休咎難料……”

夜間的南樓坊較之白日公然更加吵嚷，三三兩兩妖嬈俗氣的女子，或倚門而立，或坊內遊轉，白日聚賭的那一撥人陸連續續從各個賭坊內逛出來，那些贏了錢意滿誌得的，立時便有瞭解流妓趕著往上貼。另有些人進得坊來，這些便是要豪賭一夜，今晚再不出坊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