桃娘訕訕地縮回擊,向迎出門來的一名仆婢低語幾句,那婢子提起裙裾回身便往裡跑。穆清偷偷地深吸了兩口氣,穩了穩心神,謹慎地藏掖起統統的情感,舉步隨在桃娘身後。
正暗自排算著,馬車已停在了一座府邸前,桃娘率先下了車,立在車邊伸過手,“到了,七娘請罷。”
兩名兵丁執起弓,搭上箭,滿滿地拉開,閃著銳光的冰暗箭鏃一刹時對準了桃娘和車轅上的車伕。
端起碗盞剛要飲下,轉念再一想又覺不對,眼下無一絲前陣的動靜,倘若雄師半夜折回,她這沉沉一睡不免誤事,因而她抬手又將碗盞中摻了金洋花粉的水當場倒了,和衣往臥榻上一躺。
折墌城的城樓上防備森嚴,鄰近城門時穆清側頭望去,彷彿一副兵臨城下的嚴格氛圍,這多少令她放下些心來,多數是梁胡郎至心實意地降了唐,此時正在淺水原合兵抗擊薛軍,以二郎一貫的雷霆手腕,大抵明日午後便能攻城,隻需熬過今晚和明日晌午……
“親眷?”穆清“噗嗤”一笑出聲,把桃娘驚了一驚,閉上了口。
“七娘也不必切磋奴家這話的真假。”桃娘仍舊親和地笑語,言辭間滲著一絲絲陰寒氣,“論到底,庾阿郎的死活與我究竟何乾,奴不過跑個腿,前來知會一聲。七娘大可不必全信奴,與奴亦無礙,這便告彆。”
就在穆清的重視力全撲在這枚乾餅上不能自拔時,俄然從遠處快步走來守營門的隊正,向她拱手一禮,“顧夫人,營門外有人求見。說是夫人的舊親。”
小院內模糊有一間屋子,並未亮燈,黑沉沉地肅立在院中,毫無活力,向外透著一股死寂的氣味。
穆清從臥榻上坐起,走到帳門外,還是先前來傳話的那隊正,恭恭敬敬地向她一揖,“那位,夫人的舊親,還未肯拜彆,一向在營門外候等著,隻說定要見著夫人不成。夫人您看……”
……
桃娘笑得極其和順,“這便是了,七娘素不知,五年不見,庾阿郎是有多惦記。”
桃娘往車內撤回身子,猜疑地往穆清麵上一掃,不覺有甚麼,便重又坐了下來。淺水原已開戰,故馬車要繞路回城麼?穆清不動聲色地悄悄測度。本身方纔不過隨口扯談了一句,竟套出了眼下的景象來,倒是她不料的。
桃娘陰仄仄地笑道:“不過見幾個親眷,七娘怎如許一副膽怯的模樣?要教二孃見著,還當我使臉子予七娘瞧,倒要責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