往前便是寬廣宏壯的朱雀門,與出來時一樣,還是要從一側的小門洞出來,穿過一段長年照不到陽光的暗沉門洞,一大片刺目標烈陽鋪灑在她麵前,耀得她眼睛裡隻剩白茫茫的一片渾沌。
帶路的內監將她們送至朱雀門,恭敬地請道:“再有幾步便能出了皇城,老奴隻能送到這裡,前麵的路還請顧娘子自個兒走好。”
入城後李世民的玄甲軍無需再藏匿,在各營帳中又挑出八百名勇壯藝高的兵士,五百編入玄甲軍,另三百則編入精華所統的驍騎營中,每日不與雄師一處薄戰練習,單僻開來演練教習輕騎突襲,近身搏殺。玄甲軍也好,驍騎營也好,原就令人聞之色變,當今更是迅猛如豹,刁悍如狼。
穆清取出絹帕,抬頭替他拭去額角的汗珠子。精華尚因方纔的事氣悶,滿臉的不歡暢粉飾不住,便牽過杜如晦騎來的馬,悶悶隧道:“姊夫,馬借我一用,我去城西驍騎營一趟,晚些歸家。”也不待杜如晦迴應,翻身上馬,連踢了兩腳,跑出了老遠。
永興坊的宅中,乳母抱來正睡得苦澀的四郎,穆清接過抱在懷中細心瞧了瞧他嘟著小嘴的模樣,睡夢中時不時地撇嘴一笑,再伸一伸粉粉的小舌頭,白白胖胖的小拳頭緊握著不放。左看右看不捨得放動手,終是阿柳上前抱過孩子,柔聲安慰,“四郎尚小,還不曉得認阿母,待你返來,要抱多久都使得,隻眼下彆誤了端莊事。”
“莫去。”他俄然展開眼皺起眉道:“你儘管在家中不必再露麵,萬事有我。”
“這些事,我替你去做。”杜如晦抬手打斷她的話,“四郎尚幼,有阿母在他身邊好些。”
杜如晦不置可否地一笑而過,並不答她的話。
……
跟著馬車拐入永興坊,她幽幽地歎了口氣,“你還不明白麼,繞行的這條道,除開當年隨行的阿達阿柳,及賀遂兆帶著的兩名死士,曉得的便隻要三人,賀遂兆是一個,我是一個,康三郎是一個。賀遂兆眼下在洛陽城的混戰中,不成能兼顧去做旁的事,而康三郎麼,二郎並不知當年是他領的路,惟剩下我,借使我一時胡塗,或再受人威脅,將這條道的走法說了出去,豈不要令他滿盤皆輸?故此我不隨軍一道去,他也難安下心來。我如果離了長安,承乾殿那邊放了心,四郎才氣安穩。”
穆清腦筋糟亂地走出承乾殿,馬上有帶路的內監上前帶路,她便渾渾噩噩地跟在背麵走,無數的動機在心中纏繞,彷彿每走一步,便會有一個動機冒出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