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構咬了咬下唇,冷冷道:“院中大家皆可明證,清楚是阿延不敬兄長,母親亦親目睹著他揮拳打人,下罰時又不計算原委,反倒是他罰得最輕,如此非論啟事,不分青紅,恕兒難服。”
豈料也冇幾日,杜構身邊的小廝飛跑來正院稟告,隻說拂耽延與杜荷掐架,家人們拉不住,也不敢亂動,特來請了娘子去勸。穆清猜想小孩子家混鬨也是有的,一時候未放心上,待她與阿柳悠然轉到偏院,卻結健結實地被眼跟前的景象唬住了。
這是他這大半月來頭一次展暴露笑容,固然纖細難查,到底是令她心頭欣喜了很多,他說話的當口,穆清的目光細細拂過他略顯清臒怠倦的麵孔,終究逗留在一側的髮鬢,那處有兩根刺眼的白髮,鮮明異化在烏髮中,之前從未曾發明,該是這些日子新添出來的。算算他現在三十有五,合法盛年,竟已顯出白髮來,令她心頭非常緊揪了一把。
當下三人俱領了罰,穆清散了世人,便與阿柳一同回正院。
……
阿爹阿母欠下的,卻要他一同去揹負了償,穆清心頭出現一片苦澀,身為阿母,她替本身的孩子感到萬分委曲,這是她的錯誤,她說不得甚麼,隻得將臉埋在杜如晦胸前,藏起臉上的悲慘,輕聲道:“世襲罔替,承爵顯耀,這些一定是非常對勁之事,故也冇甚麼委曲不委曲的,無愧於人便好。”
喪儘人倫,殘害族親,竟滿是為了一口多年咽不下的氣。穆清不成置信地又將那手劄重新至尾看了一遍,憤激中不由也生出愧意來,畢竟這事由她而起,原覺得事過境遷,卻未曾想全在這兒等著她呢。
穆清快速坐直身子,“二十七月的孝禮總該要守的,十年都等得,再等個三兩年又何妨,難不成我還怕你跑了麼?”
阿柳“啊”了一聲,吃驚地向前傾了傾身子。
這是穆清自認得他十餘年來初次親耳聽得他口出怒罵,肝火震碎了他一貫溫潤如玉的氣度。穆清附身拾起被他棄在地下的手劄,默看了個大抵,錯愕與眩暈一齊湧上腦筋。
就此永興坊的杜宅再不似以往那般清幽沉寂,日漸同坊內其他流派普通無二,那幾雙日夜緊盯這府的眼睛,再瞧不出甚麼分歧之處:五六品官階的男仆人每日應卯,午後散值;很有才情的女仆人每日籌劃家事,守著幾個孩子的學業,得空翻上幾頁書冊;偶也有東市朋友,熟悉官眷,杜陵親族來訪,彷彿是長安平常官家的日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