穆清接下帖子,打發了傳話的人,略一沉吟,回屋簡樸抿了抿鬢邊披髮,換過一襲湖綠色一水兒的胡袍,蹬上烏革窄靴,去了髮髻間的金簪子,隻拿了幾枚銀釵釘,固牢一個低矮端方的單螺髻。
外頭杜齊大聲喚道:“阿郎,阿郎。差未幾是時候了。”
此時長孫氏亦在往虎帳的馬車中,倒是為了一支髮簪躊躇不決好久。她出府時已精簡了很多髮飾,也換下了華貴的裙衫,因要去見二郎,終是難棄姿容,仍施了薄粉,敷上淺淡的燕支,經心配了襦裙帔帛。
“你難不成連我朝典令都不記得了麼?”杜如晦站起家,在屋內來回踱步,“凡動用兵卒千人以上,需求先呈報朝廷,得了準方纔氣動得。又有各郡長史緊盯著,故五百人最為適合。”
“才從那儘是血汙泥腥的處所下來,戾氣重得緊,添些艾葉好祛穢。”穆清口中說著,心中另有一句好散散血腥氣卻冇說出口。
穆清倒怔了怔,這話如果對阿柳或阿星講了,阿星年事小些倒也罷了,阿柳亦不算緩鈍的了,隻怕也不能一時就覺悟的,阿月竟一點就透了。早幾年穆清便覺她工緻聰慧,慣會鑒貌辨色,說話待人總衡量著來,不似阿柳那般直腸直肚的。原當她出身棲月坊,養成這般風景也在道理中,這兩年來竟更加地長進,資質勃建議來。
兩人忙起家,一個施禮一個昂首趨步上前。穆清立在院內,從背麵瞧著這二人一前一後不交一語地高傲門出去,隻覺長孫氏腰間的琉璃瓶特彆惹眼,透著詭異酷寒的光,直戳民氣。
她稍稍偏過甚,視野仍隨在長孫氏的腰間,“你可瞧見長孫娘子腰間吊掛的琉璃瓶?那邊頭的丸藥,我瞧著竟像是硃砂辰丹。”
杜如晦收緊雙臂,“你知我並偶然於這些,但求你安然喜樂便好。”
阿月見她去換衣,隨了出來原想替她配飾梳髻,卻見她已自換了這麼利落繁複的一身。“娘子不換身光鮮衣裙麼?既是長孫夫人相請,這……怕是要失禮了。”
長孫氏抿唇一笑,執起茶盞,兩人又虛踏實浮地閒話一陣,直至李世民嚴峻著神采從正屋內出來。
杜如晦支起腿膝,伸展了幾下筋骨,“玄甲兒郎中多有賀遂兆往各地募來的死士,當日在弘化郡采選嚴訓過,多數無親無端,無牽無掛,入陣勇猛無敵。無戰事時,便散隱在晉陽城內平常百姓間,各自練習,戰事一起,隻需一聲號令,便玄甲覆身,敏捷從四周集結而來。且隻以五百為限,戰死者另再替補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