昏昏沉沉,迷迷亂亂地胡想了一夜,直到翌日中午,院外坊間喧騰起來,人皆馳驅相告,吵吵囔囔。穆清幾步跨到院內,打發了杜齊去內裡聽動靜。
正發著怔,杜如晦的手掌落在她的肩頭,不知緣何驚得她聳肩一跳。
穆清亦上前,接過杜齊手中的細鱗甲,輕摩挲了幾下,“你且去罷,這擦抹的事便由我來。”
“二郎仍領著玄甲軍去麼?”隔了一陣,她才捏過一個話題,引開他的諦視。“平素也不見那些玄甲郎操習,便是連蹤跡也不見。”
因定了戌正開赴,另有兩個時候,穆清取過布帛,細心地替他擦拭鱗甲,他便在一邊倚著錦靠席地靜坐著,手執方纔賀遂兆送來的手劄看了好久,又含笑轉向她沉寂專注的側臉。過了好一陣,她仿有發覺,低垂著的眸子目光流轉,倒有些羞怯起來。五六載相伴,還是害羞帶澀。
杜齊暗自嘟囔,急燎燎地跑出來,遠瞭望了一眼便隻當未見,這到底也瞧不出是惦記還是不惦記,他卻不懂,隻自搖了點頭,忙低頭緊趕兩步跟著她回宅子。
“你難不成連我朝典令都不記得了麼?”杜如晦站起家,在屋內來回踱步,“凡動用兵卒千人以上,需求先呈報朝廷,得了準方纔氣動得。又有各郡長史緊盯著,故五百人最為適合。”
兩人忙起家,一個施禮一個昂首趨步上前。穆清立在院內,從背麵瞧著這二人一前一後不交一語地高傲門出去,隻覺長孫氏腰間的琉璃瓶特彆惹眼,透著詭異酷寒的光,直戳民氣。
阿月見她去換衣,隨了出來原想替她配飾梳髻,卻見她已自換了這麼利落繁複的一身。“娘子不換身光鮮衣裙麼?既是長孫夫人相請,這……怕是要失禮了。”
長孫氏抿唇一笑,執起茶盞,兩人又虛踏實浮地閒話一陣,直至李世民嚴峻著神采從正屋內出來。
“阿延嬌憨逗人得緊,我這身子,卻不知幾時才氣替你誕下子嗣。”穆清投身入他懷中,臉頰貼在他胸膛前,哀聲輕歎,心頭模糊脹痛,院中這莫不靜好的形景,似與她無關。
她稍稍偏過甚,視野仍隨在長孫氏的腰間,“你可瞧見長孫娘子腰間吊掛的琉璃瓶?那邊頭的丸藥,我瞧著竟像是硃砂辰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