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如晦深切地望著她,伸手想要撫摩她紅透的臉頰,卻不知為何遲遲不得觸及,屋內靜得隻聽得見內裡淅淅瀝瀝的冰雨輕擊,寂靜了好久,他終握著她的手,相攜著向閣房的帷幔走去,燭火映得她眸如星,麵若桃花,臉上的神情清楚是羞怯嬌怯的,眼睛卻敞亮果斷。
悠悠和鳴儘了此生(一)
見此景象,阿柳快手快腳地在熏籠內加了些炭,帶著阿月悄悄出了屋,掩關好門,屋外北風冷雨直撲上來,阿柳裹緊夾衣,憂道:“夜間如果渴了怎如何是好,七娘畏寒覺淺,要替她掖實被角。”“阿柳姊姊莫再擔憂,我那屋內原就有兩張床榻,自此便放心跟我睡一屋罷。”阿月嬉笑著拉拽住她的手就今後院配房去,一上阿柳猶是擔慮重重,直到阿月攏在被窩內香甜睡去,她還躺在榻上暗自想著,七娘自幼同她睡,何時會渴,何時會踢被,何時會醒,她瞭如指掌,現在終成了正果她天然是欣喜,卻擔憂她夜間無人照拂,翻來覆去直至下半夜才睡去。
這頓飯食畢竟還是毀了,未毀在鮮於夫人手中,卻叫長孫娘輕巧巧地給毀了。穆清急倉促地趕回家,在屋中坐立不安了一下午,至傍晚時分,陰惻惻的雲堆裡終因而落下冷雨,還異化著精密的冰珠,打在屋頂上啪啪作響,濕冷之氣貼著脊背往上竄,像了江南夏季的陰雨,隻是更冷。阿月進屋置下熏籠,精華一囔著冷跑過曲橋,整小我裹在一件鴉青色毛大氅篷裡頭,躥進屋就著熏籠取暖。晨間杜如晦出門時叮囑過了晚膳的點纔回,不必等他。穆清親脫手,將捂在隔了小熏籠的銅食盒裡的飯菜一一取出,打發她吃了,又喚人將康郎酒坊中新購得的喚作“阿日裡”的乳酒取了一壺來,在熏籠裡溫熱了,催她飲下好遣散寒氣。
閉坊前半個時候,杜如晦方纔回宅,甫一進屋大毛氅上沾著的無數小冰珠便化成了精密的水滴,阿柳上前接過他的大氅,在熏籠上略烘了幾下。他撩開帷幔,穆清正靠著錦靠坐著,見他出去坐下,便端起酒壺,斟了一盞溫熱的乳酒遞與他,“康郎自關外收得的乳酒,但是少見,快飲些驅驅濕冷。”杜如晦接過一口飲下,笑問:“阿日裡?多年不見了,他倒肯給了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