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行人摸尋了一遍並不見她,正懊喪地要返往驛道,杜如晦坐於頓時,心神已靠近奔潰,也不知怎的,俄然就覺著背後有非常,轉頭張望了一眼,見一株細細高高的樹搖搖擺晃,樹上躲藏的鴉雀野鳥似受了驚嚇,儘飛起來。他勒停了馬,回身怔怔地望了半晌,隨後撥轉馬頭,一步步漸漸地向那株樹走去。遠遠地,藉著跟從而來的火光,他便看到有小我影躺倒在地上,心似受了重重一錘,翻上馬背,踉踉蹌蹌地跑到近前,扶起高椅,在騰躍的火光的暉映下,歪垂著頭毫無知覺地綁坐著的,恰是穆清。
“瓦崗寨的事了了麼?”她儘力從喉嚨裡收回一絲聲音,啞著嗓音問到。
七夕夜驚(五)
精華被麵前的氣象駭到,捂著嘴哭起來,嗚哭泣咽地輕聲喚著阿姊,切切地自責,若不是她貪頑隨二郎去放馬,阿姊許不能有這一遭。現在她才真的認識到前艱險,如仍似常日那般頑鬨玩耍,不消說本身的將來難定,負了阿母的殷殷期許,隻怕還會累及身邊的人。一十一歲的小娘彷彿一夜生長,自這天漸沉穩起來。
穆清在屋裡直躺到八月中,自發早已冇有甚麼毛病,偏李二郎遣來的醫家言之鑿鑿地說她陰寒之氣入髓,又正逢入秋風起,不叫她吹著冷風,一再叮嚀好生養著,杜如晦聽了這話便不再許她出屋。她每日裡無聊賴,倚窗望望塘中日趨殘敗的荷葉,看那替她種荷的花匠坐著一隻大木桶,遊轉於塘間收蓮,整飭藕節。洗淨的蓮藕白嫩喜人,穆清特地叮囑精華帶了一包洗濯潔淨的藕節去唐國公府,要她親手交予竇夫人。那日李建成用以包裹她的金簪的那方絹帕,被她好好地收了,此時取出筆在帕上提道:“澀根亂絲難自清,枉生小巧通達心。”下邊又以藐小的字體加了一句:“新藕最是補中養心,能治咯血,許恰是夫人所需。”晾乾了筆跡疊於藕節之上,一同送了疇昔。
精華偷偷掩口笑了,起家出屋,說是去後廚看看,不一會兒便領著阿柳進屋。阿柳紅腫著兩眼,放動手中的食盒撲到床榻邊,隻一味墮淚,說不出甚麼話。穆清吃力地抬起包紮過的手腕,輕撫著她的頭髮,笑著微微搖了點頭。杜如晦勸住阿柳,提示她端來的清粥要涼了,她才抹掉眼淚,抽泣著去翻開食盒。“阿柳無甚大礙,那日僅是吸入了大量迷藥,昏睡了半日。”他扶起她,在她背後塞墊了兩隻錦枕,接過阿柳遞來的薄粥,笨拙地盤弄了幾下湯勺,行動顯得有些生硬古怪,惹得阿柳帶著眼淚噗嗤笑了出來,從他手中端回粥碗,諳練地奉侍著她吃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