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如晦摟著她的肩膀,悠然歎道:“原算準了統統,就差著這把火。好輕易冒出個知世郎,正想借這把火,豈止聖上卻不覺得然,隻當他是淺顯草寇,不作背叛來平,將全數兵力集合向遼東高句麗一戰。”
這一夜穆清在榻上展轉無眠,剛過四更天便起家將衣裙穿戴劃一,單獨一人今後廚去造飯。合宅皆知本日一早阿郎便要出門,故廚娘不敢懶惰,竟起得比穆清還早,謹慎服侍著灶火。穆清打發了廚娘,挽起衣袖,親手揉麪製湯餅。灶下火塘裡火光躍動,給這春寒料峭的朝晨添了暖意,在穆清心中暫形成一種安寧的假象,奇特地使得她胡亂想著一些平常稀鬆的事。她不善製麪食,更鮮少做湯餅,偏杜如晦愛,此時她邊揉著麵邊煩惱常日裡未能在這上麵多花心機。
莫向遼東去,夷兵似虎豺。長劍碎我身,利鏃穿我腮。性命隻斯須,節俠誰哀思。功成大將受上賞,我獨何為死蒿萊!
“二郎當真要謝,便替我看顧家小,護得七娘安然無虞。”待他直起家,杜如晦慎重相托。李世民看了看他身後的穆清,拱手道:“杜兄直管放心,有我一日便保得她安穩一日。”鼓樓傳來五更籌的擊槌聲,杜如晦翻身上了馬,坐定後轉頭望去,她的表麵被初升的陽鍍上了一層橘色的光暈,正抬頭朝他綻放盈盈的淺笑,因而他深深地看了一眼,放鬆韁繩,雙腿一夾馬肚,馬蹄聲便噠噠噠地響起來。阿達也跨上馬,跟了上去。直至兩騎出了思順坊的坊門,她才失魂落魄地轉回宅內,連李世民向她告彆的話也未聽清,恍恍忽惚地回到正屋,斜倚在廊下的靠榻上,對著一池波光微粼的春水發怔。
傍晚時分,人方纔散了,李世民還是一副氣結的模樣,想來參議之下亦無甚成果。至晚膳時,杜如晦興趣缺缺,少言寡語,精華見貳苦衷重重的樣,也覺壓抑,隻胡亂塞了幾口便跑回本身屋中。穆清倚在他身邊,軟語欣喜道:“天疑慮心重,豈肯等閒交兵權於旁人,此次不成,再尋機遇便是。”
未幾時五更開坊鼓槌鳴起,杜如晦吃過穆清親端來的湯餅,又聽她殷殷叮囑了一番。杜齊便跑來報稱唐國公府的二郎前來送行。杜如晦起家理了理衣袍,執起穆清的手道,“走罷。”她跟在他身後到了二門口,李世民正與精華說話,見他出來,忙上前躬身一揖,杜如晦一邊口中謙讓,“二郎如此教鄙人怎堪當。”一邊伸手欲扶起他,豈知李世民紋絲不動,執意要將這一禮行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