足對付了大半日,回程途中,阿柳望著那些籃筐,苦笑道:“兜底掏儘了嚼用錢,換了這些倒還能撐過幾日去。”
數十輛車徑直驅往虎帳中,早有兵丁那校場邊候著,隻等車來了好發放夏衣。老遠的就瞧見著了茶青色圓領單戎服的精華,混跡在兵將中,有說有笑的,全部神采飛揚,穆清看著她,不覺微淺笑起來,就連阿柳亦說,“精華原就該是個在軍中養著,長成了去建功立業的男郎,偏就錯生了女兒身。”
杜如晦探手入懷,拈出一張摺疊過的皺巴巴的黃糙紙遞與她,“那醫士開的方劑,他說你一看便知。”
既已擇定了下餌之處,兩民氣下皆定了一半。時至本日,這等事於她而言,早已不過是信手拈來,故也未見涓滴鎮靜忐忑。一時睏意又襲上了頭,既他已返來,便教她安下心來,比之先前倒睡得更是沉穩了。
次日一朝晨,穆清便已立在城北淨心庵門口的大槐樹下。這日並不是每月月朔十五的進香日,庵門口來往希少。她因怕錯過了機遇,未及天亮,已等待在此,從月沉到天光放亮,再到樹上鳥雀啁啾繁忙起來,直至日頭爬升,立了近兩個時候,不知那長史夫人究竟作何籌算,本日是否真會前來。
這便是了。穆清揚起唇角,喚著阿柳從速提了盛放香燭供禮的籃筐,兩人先行往庵內去了。
他探手拉住她,看她眼色惺忪,猶在夢裡普通的神情,心有不忍,然此事又非她不成,隻得深吸了口氣道:“睏乏了?”
她點點頭,嘟囔著,“鄉間周旋了大半天,又緊著押送了軍衣去營中……”才說了一半,她醒過些神來,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,必是有甚麼緊急事,遂笑著改口道:“此時倒不困了,已是醒了七八分。”言罷抬手揉了揉酸澀的眼睛。
累得過甚了,覺反倒淺了,模糊約約的並不能睡得非常實沉。也不知睡了多久,天氣彷彿早已全黑,屋內忽有了一絲微小的亮光,隨後便是悉悉索索的響動。她迷濛著眼,懶懶地起家,隨口問道:“甚麼時候了?”
轉過一日,穆清在李世民處足足又湊出一百緡來,親押了四箱錢,往鄉間去運回了統統的軍衣,儘數分發了裁製用度。農婦們捧了巧手勞作換來的錢串子,個個皆歡樂得笑逐顏開,相互說道著這一筆外利,正補助了年節中的破鈔,拿來買些米麪充分了,今春無饑。幾個手腳敏捷,家中婦人女孩兒又多的,因賺得足些,自來謝過穆清。村夫純厚,野筍角黍魚鮮的,塞了好些在阿柳和阿達的懷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