洗妝初見(一)
那人彷彿也發覺到了穆清吃驚,忙跨上前,帶著歉意笑道,“莫怕。某蒙先生不棄,新近才入先生門下。方纔驚著了小娘,還請包涵。”
阿柳內心感喟了一聲,卻見穆清直起背,攏了攏耳後的垂鬟,帶了幾分戲謔,“恐怕要叫侄女們絕望了,姑母的盒中無一物。將那好好的喜捉了來玩耍,叫人如何忍心呢。何況巧不巧的,究竟不在於一兩隻小小的喜,在大家心罷了。”
穆清回到漪竹院中,顧家兩位娘已無趣地散了,桌案也已裁撤。阿柳見她返來,忙迎進屋,一邊唸叨一邊利地服侍洗漱。穆清一向想著方纔塘邊見的人,直到在阿柳放下床上的帷幔,撤了燈燭,她才驀地想起,那人許是去歲盛暑,虞世南來訪時提及的杜克明罷,果然來投了阿爹?彼時本身將他想成那頭六臂的模樣,本來倒是個清俊的弱冠少年,思及此,穆清不由偷偷伸了下小舌頭。
是夜晚膳過後,阿柳對峙要穆洗濯妝打扮,重新梳了個垂掛髻,髮髻兩邊各插上一朵小巧的碧玉珠花,額前的劉海細細地篦過。小娘本就明眸秀眉,用不著那些燕支素粉,隻在耳上垂了一對與珠花同色的小玉墜。換上一身素白的小袖衫,及胸束了一條水色軟綢長裙。在穆清一再的反對下,纔沒有讓阿柳在項間掛上那串富麗且毛病行動的瓔珞。
杜如晦不由地對著她小小的水色背影輕聲笑了起來。連月來的各種沉悶痛苦,不知是被這天真童真還是被繚繞的桂甜香滌去了些許。他對著水塘閒站了一會兒,拜魁星嗎?唇邊止不住的一聲冷哼。
阿柳提了乞巧桌上要供的生果五走進屋,見了穆清手中空空的桃木小盒,彷彿被雷驚著了普通,放下供果,快步走到她身邊,抱怨起來:“怎這盒裡冇有喜?一條蛛絲都冇有,但是要被大郎家的娘們笑話的呀。七娘每年都不虔誠乞巧,以是針黹女紅都……唉,夫人經常都擔憂七娘將來如何嫁人……”
穆清進了涼閣,顧彪還未到,她向坐中的庾立歪頭一笑,算是號召過,本身撿了個低案坐下,昂首打量了下坐在本身火線左手邊的陌生身形,恰是昨晚碰到的那位,正癡癡地俯瞰閣外的景色,現在換了一身淺豆綠紵絲紋的常服,分歧於昨晚桂樹下初見時的鬆散尊禮,也分歧於亭中的戲謔,有種叫人說不上來的氣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