坐不了多時,目睹著日影偏斜,一世人井然有序地清算了裝車,悠悠地往城中返回。
胡大郎與穆清一同駭怪地抬開端,將杜如晦重新至腳看過來,並不見有甚麼馬腳之處。杜如晦亦吃了一驚,噎住了話,繼而反倒放聲笑起來,拱手稱道:“老丈眼力不凡,鄙人再瞞倒顯得吝嗇。實非鄙人成心藏瞞,隻怕唬著村夫,聽不到一句實話。不料卻被老丈一眼瞧穿,不敬之處還請諒解則個。”
“無妨,擺佈我隻當未聽過便是了。”穆清細聲帶過。小內監心中大定,自忖,都道這位顧夫人短長且胸懷寬廣,自不比那起子放肆多事的夫人娘子們,既說了不睬論,便毫不能做出背後告陰狀這等事來。
穆清輕歎一聲,點點頭。
“可有興趣下去走幾步?”杜如晦轉向穆清。麵上換上了和暖的笑意。“不必人跟著,我們便佯作收糧的商戶,往村中去轉一轉。”
老者一麵說著話一麵手裡編出一隻竹篾小簍,望著這小簍又道:“便似眼下,某家兒郎俱往官中服正役去了,家雖有好田好麥,卻苦於無人收割,某大哥體弱,畢竟折騰不動,隻得出幾百文錢,懇求鄰裡相幫著收地,畢竟不是非常富庶,幾百文也非個小數量。思來想去,好歹還會編作些小物件,隔幾日拿去城中西市售販。略換幾個錢補助助補。”
這徭役穆清亦是曉得的,原在東市聽康三郎等人論起過,商戶們因有敷裕,雖難避正役,大抵予些錢帛便能抵充了四旬日的正役,官家屢禁不斷,擺佈未出過火麼亂子,故也就睜隻眼閉隻眼聽之任之了。
穆清從胸口舒出沉沉的一口氣,語帶了幾分哀傷,喃喃道:“到底是皇後殿下故意了。”
老者放動手中竹篾告了聲罪,“阿郎恕罪,老夫閒人多嘴,多有衝犯。”
小內監聰明,頗能體味心機,見穆清目光流連於此,嘴碎唸叨:“夫人瞧著這些葦子可都雅?這一兩月裡吃緊地立起來的,倒是彆有一番風景。”
“夫人瞧那片地。”胡大郎俄然停下話,抬手指向方纔穆清賞過的那片麥田,“那片地原恰是尹德妃父兄圈占過的,現在已還至那一片蒼內行中。”
“老丈如何瞧出端倪?”穆清抿嘴笑著,忍不住插話問道。
小內監弓腰一麵走一麵答:“勞顧夫人惦記,他白叟家能者多勞,且有得忙。”
三人在院中找了幾條木凳落座,杜如晦再禮謝過老者,便撩起袍裾坐下,漸漸將那粗陶碗中的茶水飲下。“敢問老丈家中可不足糧要售的?或有絹布綿麻亦可。代價上,鄙人毫不會令老丈虧了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