穆清回過神,向阿達點點頭,“走罷。”回身笑眯眯地回至車內,捉起鳳翎兩隻肉嘟嘟的小手掌,“瞧瞧我們疇前住過的處所,和我們疇前認得的那些人。”
杜如晦道:“我原應諾過你,要陪你回餘杭,自是該往江南去的。隻是你初離長安,不免有些功德者,欲要探知你去處,故此餘杭是暫回不得了。洛陽的宅子一月前我命杜齊賣脫了手,我們也有些財帛好好遊逛一番。你想往哪處去,便往那去。”
“還想去哪兒?”杜如晦笑望著她的側臉在初升的陽光下神采奕奕。
一個小腦袋探出簾幔,稚聲問道:“姨母在瞧甚麼?”
鳳翎也聽不明白她在說甚麼,自顧自地歪著小腦袋想了半晌,俄然不搭調地開口問道:“疇前她們總說鳳翎的阿母早就不在了,姨母這是要帶鳳翎去找阿母麼?”
胡家娘子笑晏晏地從另一間房內轉出,見穆清牽著的小女孩兒生得粉嫩可兒,也不知她原是金枝玉葉,笑著逗弄,“小娘子生得好模樣,可有乳名兒?”
手邊紅泥小爐上的銅銚子嘟嘟地冒著熱氣,她向茶盞內又注了些熱茶,尚將來得及端起,木梯上傳來蹬蹬的腳步聲,她偏頭望去,恰是四郎疾步趕了上來,且跑了好一陣的模樣,額角鬢邊沁出汗來。
杜如晦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你莫要如此,阿延現是官身,又在長安設了宅子,你們本就該同他在一處,這原是人倫常情。他今後長年交戰在外,你們若同我們走了,教他返來單獨一人對著個空宅子麼。”
“未曾。”四郎搖點頭,“這便去。”說著又蹬蹬蹬地跑下樓,穿過燦黃桂子鋪落滿地的天井,往漪竹院去尋他父親。
阿柳與穆清一齊怔住了,連得阿柳身邊坐著的四郎也眨著眼看向穆清。穆清垂眸沉默了一息,再抬眼時眼中盛滿了慈愛,“她們渾說呢。我便是你阿母呀。”穆清望著那雙盛滿詫異的杏眼,捏了捏她的小鼻子,指向四郎和阿柳,“這是你阿兄和柳姨母。”
阿達與阿柳遲疑著走上前,阿柳的眼睛早已紅腫如桃,泣得說不出話來,隻顧拉著穆清的手哭泣。阿達向來口拙,此景象下亦不知說甚麼是好,也隻會悶頭抹一把淚。
“阿母何時誆過你。”穆清嗔了他一眼,笑著拭去眼角臉頰的淚水。
杜如晦揚聲笑起來,“願聞其詳。”
至離了小城鎮,踏上城外的黃土官道,穆清方從與阿柳的分袂中緩回了些神,這纔想起要問往那邊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