穆清固執杯盞的手悄悄顫栗了一下，傾瀉了幾滴茶湯至案上。“國喪？”

“阿母何時誆過你。”穆清嗔了他一眼，笑著拭去眼角臉頰的淚水。

“我想往金城一趟，多年來未曾好好祭奠過阿兄，也該教孩子們認一認大舅與舅母。出了金城，我們可往陰山，你力圖好久，現在陰山已平，去望望也好。你可見過雞鹿塞外的漢長城？甚是壯觀，路途辛遙也值得一觀。”穆清在頓時扳動手指頭細數道。

“你我的婚事。”

手邊紅泥小爐上的銅銚子嘟嘟地冒著熱氣，她向茶盞內又注了些熱茶，尚將來得及端起，木梯上傳來蹬蹬的腳步聲，她偏頭望去，恰是四郎疾步趕了上來，且跑了好一陣的模樣，額角鬢邊沁出汗來。

穆清渾然聽不見，伸手拂開麵前這二人，向院內走去。她的目光緊緊地鎖在院內主屋的門上，院子並不大，從大門至主屋不過十來步，這十來步卻似永久走不到普通。主屋的門猛不防地被人推開，穆清愣住腳步不知如何再向前一步。

至離了小城鎮，踏上城外的黃土官道，穆清方從與阿柳的分袂中緩回了些神，這纔想起要問往那邊去。

“你一貫癡傻。”穆清拭了拭眼睛，吸著鼻子道：“難不成今後再不見了麼？過幾年安穩了，自有我們相見時候。”

胡家娘子笑晏晏地從另一間房內轉出，見穆清牽著的小女孩兒生得粉嫩可兒，也不知她原是金枝玉葉，笑著逗弄，“小娘子生得好模樣，可有乳名兒？”

穆清鬆了口氣，臉頰緊接著紅燙起來，低聲喃喃，“隨你便好。隻是你，現在何來籍冊？”

杜齊與胡大郎又勸了很久，此地距長安城並不遠，久留終是不當。阿柳這才狠了狠心，撂下穆清的手，返身奔上馬車，阿達也不敢多留，在車前向杜如晦與穆清二人深深一拜，抖韁駕車拜彆。

穆清獨坐了好久，不覺牽動臉頰微淺笑起來，喃喃自語，“蘆花可還都雅？”再晃一晃頭，腦中那些膠葛了她好些日子的舊事，忽就散開了。（全本完）

一個小腦袋探出簾幔，稚聲問道：“姨母在瞧甚麼？”

“穆清。”他渾厚降落的嗓音將她自迷濛中喚醒，她顧不得身後那些人是否看著，朝他飛奔疇昔，撲進他的懷裡，顫抖的肩膀不知是因歡樂得激越，還是不住從眼中滿出的淚水。他胸膛裡微弱有力的跳動聲，令她放心的暖和氣味，使得她從心底裡溢位長長的一聲感喟，滿足到忘乎以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