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被打上這串標記時,他就非常清楚踏入的是個危急四伏、魑魅橫行的天國。
熟諳的人影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,彷彿方纔結束一場比賽,玄色大氅還冇來得及換下,金屬頭盔壓得很低,隻暴露一個棱角清楚的下巴與苗條的脖子。
那種從經年陳釀的苦苦思念裡悄悄發酵的恨意,現在全數湧了上來。
即便被丟棄也好,也不想再瞥見這小我為了治他的病而冒死了。
活像一具死而複活的屍身那樣,男人遲緩的抬起手,拿起桌上的威士忌,仰脖灌了一口,喉頭高低轉動著,卻想起了甚麼似的,看了看手臂――
他打了個激靈,連昂首看他神采的勇氣也冇有,隻從鼻腔裡泄出一聲冇底氣的“哼”。
他自嘲地笑笑,看著電子煙一明一滅的火光,閉上眼睛。纖長的烏黑色睫毛像感染著霜雪的針葉,逐步被大水湧上來的倦意壓塌了。
在換衣室裡的門翻開的同時,他飛也似的衝進人群裡,用心站在對方必然會顛末的處所,以一種高調的姿勢舉起剛纔從某個看台上順手摸來的酒杯,跟中間統統興趣昂揚的人們一起點頭晃腦,吞雲吐霧。
那邊有一串用油漆筆寫的,不準他喝酒的禁令。
可他還冇來得及為此氣憤,下一刻,一股勁風就將挾製他身材的力道衝撞開來。
頭盔下暴露的嘴角彷彿彎了一下,漱了漱嘴,吐到中間的杯子裡。
他東倒西歪地狂熱的人群中穿越而過,足下深一腳淺一腳像踩在池沼裡,幾經跋涉才鑽到那些一個個獨立的拳手的換衣室外,趴在門口向裡看望。
男人戴著皮手套的手掌一下又一下,重重地落到他屁股上,同時推著車子往外走。
沙耶羅老是一副和順而落拓的姿勢,彷彿對甚麼都無謂也恐懼,強大得近乎完美――假定他冇有瞥見那杯帶著血的酒的話,會一向這麼以為。
那口酒裡染著一抹赤色。
他在黑暗中恨恨地嘲笑,盯著男人頸側那串他一度不明白代表著甚麼的數字烙印,將本身領口的拉鍊拉開了一些。
玻璃的反光裡,青年纖細清楚的鎖骨四周鮮明有一串與對方如出一轍的編號,在極白無瑕的皮膚上顯得刺眼,像一條醜惡蜈蚣趴在百合花瓣上。
夢裡的疼痛清楚得在難以開口的部位炸開,但絕對比不上被“當街打屁股”更令人驚駭,車鳴人聲劈麵而來,一股尿意直衝下腹――
但是此次沙耶羅冇有。他隻是不動聲色地盯著他,眼裡禁止地鎖著一簇鬼火,冇放出來已經燒得他肝膽欲裂,跳下車就想逃,卻被他一個箭步抓著胳膊,按得趴在車座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