堪破三千世相_第4章 官倉鼠的度量衡——白居易詩中潛流規則 首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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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. 暗碼賬簿

天寶七載,洛陽含嘉倉。新科進士白居易跟著倉監查庫,見官鬥內壁竟被鑿出三寸斜坡。老倉吏醉醺醺哼著俚曲:“鬥兒斜,米兒滑,官倉老鼠腰圍闊……”白進士叫真,取《九章算術》校覈,發明這“斜鬥”每斛能多刮兩升碎米。倉監卻笑道:“樂天啊,這叫作‘鼠口餘糧’,冇這點長處,誰替賢人守這苦倉?”

暮年的白居易隱居香山,某夜忽聞洛水濤聲如量粟。他披衣而起,在《不能忘情吟》稿上塗改:“量江聲,量海聲,不如量民氣跳聲。”窗外更夫敲梆唱道:“鬥兒斜,尺兒彎,官倉鼠肥百姓寒。白麻紙,青麻衫,針眼能過萬重山。”

白居易複書附了首新詩:“典桑賣地納官租,來歲衣食將何如?剝我身上帛,奪我口中粟。”信末卻畫了隻開眼的倉鼠,旁註《淮南子》句:“百星之明,不如一月之光。”次年朝廷換用青麻紙,可針眼把戲變成了墨點暗碼——本來這“賑災紙”的學問,比《孫子兵法》還多三變。

蟾蜍秤的狡計暗合《商君書》“法者以是愛民”的悖論,將國度重器變成貪蠹東西。白居易刪詩之舉,恰是文人麵對體製的無法縮影。

元和四年的渭水汛期,漕運使鄭朗的官船裡藏著本“魚鱗冊”。冊上用硃砂畫著古怪標記:鯉魚代表節度使,龜甲是刺史,蝦米則是縣令。某頁畫著三條鯉魚共銜一串銅錢,中間小楷注著“三帥分潤例”——這說的是漕糧過境時,三位節度使各抽半成“潤河費”。

二十年後,白居易在《論和糴狀》中痛陳:“況度支比來所支和糴代價,多是正色匹段,百姓又須轉賣,然後將征稅錢。”可當年那倉吏的話仍在耳畔:“《周禮》說‘九穀皆入於倉’,又冇說不能留點喂鼠的。”這正應了《鹽鐵論》的諷刺:“官富而國貧,上滿而下漏。”

3. 風俗暗喻

倉廩斜鬥印證《荀子》“人道本惡”之論,將《九章算術》異化為貪術。正如船埠力夫所言:“官鬥量進不量出,比如閻王借壽——有去無回。”

長慶年間,淮南漕船改用新式鐵秤。秤砣鑄成蟾蜍模樣,說取“蟾宮折桂”的吉兆。可漕丁們都曉得,按住蟾蜍眼睛,秤桿能輕三分。某日劉禹錫押糧過淮,見秤官手指總搭在蟾眼上,當場吟道:“沉舟側畔千帆過,病樹前頭萬木春。”秤官嘲笑:“劉大人,這叫‘金蟾吐錢’,漕運老端方了。”

白居易梭巡見此船吃水非常,欲查卻被幕僚攔住:“大人可記得《策林》所言‘善除害者察其本’?這船底夾層填滿河泥,查出來不過杖斃幾個漕丁。”當夜,白府後門被潑了糞,門環上掛著半截鼠尾。夫人楊氏嚇得唸佛,白居易卻提筆寫下《宿紫閣山北村》:“仆人慎勿語,中尉正承恩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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