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老天，龍出水！”有人大聲尖叫，丟動手頭活計，呆若木雞。

驟雨刹時停止，黑雲遙悠遠遁。燦爛的日光俄然在六合間亮了起來，照得人兩目炫。

周府管家誠伯哭喊了一會兒，博不到半點憐憫。他昂首看了看天空中翻滾的“黑龍”，嘴角嚅囁了幾下，顫巍巍地站起家子，小跑著向貨船四周挨近。

也有人不怕天譴，上中午找程小九茬兒的那些個地痞便是此類人物。與其餓死，不如被龍王爺罰，被雷劈。本著拚掉爛命一條的原則，他們頂著木板臉盆衝上街頭，從泥漿中撿起那些尚在掙紮的魚，一個接一個用竹篾子穿成串。紅紅的魚血便順著這些竹篾子落下來，滴滴答答落上天上的水窪中，將水窪染成通紅一片。

說來也怪，那天空中的閃電固然多，卻冇有劈倒一棵樹木。整條烏雲垂垂盤成一個大鍋蓋，黑壓壓地倒扣在館陶城頭。除了館陶城正上方的那片天，四周還是晴空萬裡。燦爛的陽光從四周八方照過來，將天空中的雨水照得燁燁生輝。

天空中迅飄過來的雲氣的確是一頭龍，如果你將前麵的數朵烏雲看作龍頭，厥後的千裡雲氣看作龍身子的話。這頭龍角爪俱全，伸開的大口下有一道金色水簾從天空直落空中。跟著龍身的轉動，無數道大大小小的電蛇四下飛舞，彷彿幾萬點鱗片在日光中閃爍。

老天卻從不隨人所願，冇等前麵幾艘貨船上的人做更多籌辦，龍頭終究挪動到了船隊正上方，那道肉眼可見的金色瀑布傾瀉而下，倒映著日光，彷彿銀河決口。伴著一道道詭異的閃電，河麵上群魚舞動，從水麵躍入空中，然後再扭動著身材，一隻接一隻落進河裡。有三寸多長鯽魚，有傻乎乎的白鰱，有又黑又醜的鯰魚，有豐富肥大的鯉子，一條條呼應著天空中的驚雷，直欲奔騰到雲端，對遠道而來的水族之王頂禮膜拜。

有一條金色的鯉魚落在他的腳邊，濺起一片水花。這條魚足足有三尺長，腹部的魚鱗就像傍晚的霞光。這是隧道的黃河大鯉魚，程小九認得！他已經多年冇有咀嚼過這類甘旨。在父親冇有被放逐邊塞之前，每年春季，都會帶他到酒樓裡邊吃上一次。那溫馨的影象至今令他冇法忘記。程小九抹了一把眼淚，抓住了魚的尾巴。有人試圖跟他爭搶，被他一把推出老遠。“王八羔子日的程小九，你不看看我是誰！”對方氣急廢弛地叫罵。他充耳不聞，緩緩蹲到船舷邊，將金色的大鯉魚悄悄放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