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公主嗯了一聲,坐在榻上,聲音中透著非常嬌慵。一名宮女道:“燒上些兒香吧?”公主又嗯了一聲。過未幾時,青煙細細,甜香幽幽,承誌隻覺眼餳骨倦,很有睏意。那公主道:“把我的畫筆拿出來,你們都出去吧。”承誌微覺訝異:“這聲音好熟?彷彿是阿九……唉,我老是想著她乾甚麼?一天想她十七八遍也不止,真正胡塗透頂。”悄悄焦急,心想這公主畫起畫來,誰知要畫上多少時候。
房外曹化淳又在不竭催促。阿九道:“好啦,你們來瞧吧!”
阿九低下頭來,低聲叫道:“大哥!”伸出雙手,抓住了他兩手。承誌承諾一聲:“嗯,阿九。”阿九道:“我平生下來,欽天監正給我算命,說我如果在皇宮裡嬌生慣養,必然短命,是以父皇才放我到內裡亂闖。”
這時房中沉寂無聲,隻香爐中偶有檀香悄悄的坼裂之音,承誌更加不敢轉動。隻聽那公主長歎一聲,低聲吟道:
眾宮女擺好丹青畫具,向公主道了晚安,施禮退出房去。
阿九秀眉一蹙,低聲道:“不怕,在這裡待一會兒好啦。”承誌隻得又坐了下來。
承誌走近床邊,柔聲道:“殿下,我進宮來是……”阿九攔住他的話頭,柔聲道:“你彆叫我殿下,我也不叫你袁相公。你初度識得我時,我是阿九,那麼我永久就是阿九。我聽青姊姊叫你大哥,內心常想,那一天我也能叫你大哥,那纔好呢。”承誌道:“你如肯叫我大哥,我的心歡樂得要炸開了呢!”俄然之間,想起當日在秦淮河中與青青一起聽兩個歌女所唱的〈掛枝兒〉:“我若疼你是至心也,就不叫也是好!”不由滿臉通紅。
承誌獵奇心起,想瞧瞧公主的意中人是怎生模樣,探頭望去,不由得大吃一驚。
本來畫中肖像竟然似足了他本身,再定神細看,隻見畫中人身穿沔陽青長衫,係一條小缸青腰帶,凝目淺笑,濃眉大眼,下巴尖削,可不是本身是誰?隻不過畫中人卻比本身俊美了幾分,本身本來的江湖草澤之氣,竟給改成了玉麵朱唇的俊朗風采,但麵貌畢竟無異,腰間所懸的彎身蛇劍,金光燦然,劍頭分叉,更是天下隻此一劍,更無第二口。他萬料不到公主所畫之像便是本身,不由得駭怪百端,不由悄悄“咦”了一聲。
阿九驚道:“甚麼?誰?”袁承誌道:“曹化淳跟滿洲的睿親王私通,想借清兵來打闖軍。”阿九怒道:“有這等事?滿洲人有甚麼好?還不是想奪我們大明江山。”承誌道:“是啊,皇上不答允,曹化淳他們就想擁惠王登基……”阿九道:“不錯,惠叔爺妄圖權位,定會答允借兵除賊。”承誌道:“隻怕他們今晚就要發難。”阿九吃了一驚,說道:“今晚?那可危急得很了。我們快去稟告父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