穿過兩個天井,直到第三進,從東邊上樓。溫青推開房門,袁承誌麵前一耀,先聞到一陣幽幽的香氣,隻見房中點了一支大紅燭,照得滿室生春,床上珠羅紗帳子,紅色緞被上繡著一隻黃色鳳凰,滿室斑斕,壁上掛著一幅工筆仕女圖。床前桌上放著一張雕花端硯,幾件碧玉玩物,筆筒中插了大大小小六七枝筆,西首一張幾上供著一盆蘭花,架子上停著一隻白鸚鵡。袁承誌來自深山,幾時見過這般繁華氣象,不覺呆了。溫青笑道:“這是兄弟的寢室,袁兄姑息歇一晚吧。”不等他答覆,便已掀帷出門。
這時兩人坐得甚近,袁承誌鼻中所聞,除了玫瑰暗香,更有淡淡的脂粉之氣,心想此人實在太冇丈夫氣勢,他邊幅本就已過分姣美,再這般塗脂抹粉,成甚麼模樣?幸虧本身不是口齒輕浮之人,不然豈不嘲笑於他?又想:江南風俗豪華,莫非他大族紈袴後輩,儘皆如此,倒是我山野村夫,少見多怪了。
溫正神采烏青,恨恨而去,走了幾步,轉頭說道:“我對你一番情意,你卻如此待我,你本身想想,有冇知己。這姓袁的廣東蠻子黑不溜秋的,你……你偏生……”溫青哭道:“誰要你對我好了?你瞧著我不紮眼,你要爺爺們把我孃兒倆趕出去好啦。我和袁兄在這裡,你去跟爺爺們說好了。你本身又生得挺俊嗎?好白白淨淨麼?”溫正歎了口長氣,低頭沮喪的走了。
袁承誌一驚,問道:“如何?你……你不是吹得好好的麼?”溫青低下了頭,悄聲道:“我向來不吹給誰聽。他們就曉得動刀動劍,也不愛聽這個。”袁承誌急道:“我冇騙你,我真的愛聽呀,真的。”溫青道:“你明天要去啦,去了以後,你永久不會再來,我還吹甚麼簫?”頓了一下,又道:“我脾氣不好,我本身曉得,但是我就管不了本身……我曉得你討厭我,內心很瞧不起我。”袁承誌一時不知說甚麼話好。溫青又道:“是以上你永久不會再來了。我……我再也見你不著了。”
袁承誌見他兄弟為本身負氣,非常不安,說道:“我在荒山野嶺中住慣了的,溫兄不必操心。”溫青微微一笑,說道:“好吧,我不操心就是。”拿起燭台,引他進內。
睡到中夜,窗外俄然有個清脆的聲音噗哧一笑,袁承誌在這等處所原不敢甜睡,當即驚醒,隻聽有人在窗格子上輕彈兩下,笑道:“月白風清,這麼好的夜晚。袁兄雅人,不怕孤負了大好光陰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