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連番的話語下，太後早已合上雙眸，雙手用力扣著羅漢床的邊沿，神采衝動，眼角隱有水光。

月芝嬤嬤臉上堆笑，“讓女人久等了。”

“再者，康樂郡主最是孝敬，定不肯見到太後為她勞心傷神，太後可要保重身子。”

靜養是真，兄長倒是假，如此真假參半倒不易叫人起疑，更何況蘇妍現在的身形實在是有些過於薄弱，此番話由她說來便多了幾分可托度。

佛光寺西南角一處伶仃辟開的院落裡，表麵毫不起眼的院落內裡卻彆有一番六合，一入門便見倚牆靠著的黑漆方桌上擺放著一盆琦壽長春白石盆景，兩旁順次放著黑漆雲龍捧壽坐褥的禪椅，靠近門的牆邊安排著一紅漆嵌螺鈿高幾，幾上安設著一爐鈞青金藍八楞弦紋瓶，黑漆牙雕走百病的屏風擋著厥後的黃花梨雲母石事事快意的架子床。

蘇妍本欲推讓，餘光瞥到身後流螢一瞬變了的神采，推讓的話到口邊轉了一圈又嚥了歸去，遙遙朝婦人福身，“如此我便先謝過夫人了。”

月芝嬤嬤倒是未走，她躊躇一二，道：“那女人也是個喜食蓮子的，不知這蓮子粥……”

婦人看著她垂首時臉部的線條和帶著羞意的笑，眼裡滑過一絲記念和欣然，不由便多說了兩句，“女人是來寺中還願的？”

見狀雪芝嬤嬤趕緊製止猶要持續說下去的月芝嬤嬤，俯身悄悄為太後順氣。

***

蘇妍回身，那婦人站在池中木橋上朝她遙遙道：“這些蓮蓬還能熬上兩碗粥，女人如果不嫌棄，一個時候後在來藏經閣前等上一等，我把粥給女人送來。”

月芝嬤嬤話語裡多了絲幾不成察的哽咽，“婢子到現在還記得康樂郡主的模樣，撒嬌耍潑，嬌羞喜怒……那女人當真與郡主像極了！”

太後悄悄點頭。

月芝嬤嬤此話一出，不止是太後身邊的雪芝嬤嬤，便是一向波瀾不驚的太前麵上都驀地出現波瀾，她抬首，腔調顫抖道：“你說她像誰？康樂？！”

蘇妍帶著流螢將近轉過藏經閣的側門的時候，身後婦人叫住了她，“女人。”

“總歸有哀家護著。”

她雙手抬起，似是虛虛攏著甚麼，“特彆是低頭害臊的時候，眉眼與郡主就跟、就跟一個模型刻出來的似的！婢子看著她就彷彿看到了當年的郡主……”

思及她第一目睹到倚靠在池邊的年青女子時的景象，月芝嬤嬤歎道：“可那女人眉眼間像極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