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敢。”林氏低下頭不敢瞧他。

三月初九，雞鳴時分，扶月以手防風，點起蘇嵐房裡的昨夜燃儘的燭火，閣房裡，蘇嵐合衣蜷成小小一團，一頭青絲如瀑，拖在拔步床的腳踏之上。﹤

“主子？”扶月輕轉蘇嵐肩頭，將她扳正過來。

“陛下。”窗彆傳來王愫的聲音，聲音裡模糊含著顫抖卻又雀躍，“臣先與楚臣見禮，再請您下車。”

王愫從車輦高低來時，便吸引了在場合有人的目光。一襲大紅官服的王愫由六爺納蘭瑾陪著，不疾不徐地前行，昨夜裡才下過雨，門路未乾猶是泥濘，王愫緩緩前行，卻如同三月裡分花拂柳，透著徹骨的風雅。

“我之前聽人講大紅大紫。”扶月替她用炭筆潤色眉型，微微一笑，“可你這絳紅官服，實在老氣些。”

“你梳的但是驚鴻髻？”齊朗放動手中邸報，側頭瞥了一眼身側的林氏。

蘇嵐此時已是上馬陪在納蘭瑞身邊，笑著迎向王愫投過來的目光，微微眨眼，也不管周遭人會否瞥見，回了個燦豔至極的笑容。

王愫暖和一笑，眉眼如山川圖般，直叫人感覺愉悅，彷彿麵前人並不是一身一品官服，隻是一襲青山落拓，如江南墨客，權臣同才子兩種氣味在此人身上融會的調和。

“不敢。”蘇晉也掛著笑，扶住他手臂，“王相少年才俊，老夫見你，真是不得不平老了。”

“王相。”納蘭瑞微微一笑，上前走了大抵五步，“不必多禮。”

“是啊，我家主子，是豪傑。”扶月拿起另一隻筆，在蘇嵐眼角勾畫幾筆，那鳳眼愈淩厲，卻又瞧不出砥礪過得陳跡。

“我確切是太年青了些。”蘇嵐笑了笑，“所謂時勢造豪傑，恰是如此。”

“臣妾，聞，貴妃姐姐，最好，驚鴻髻…..”

蘇嵐翻了個身，又滾到了床榻深處，“海棠還是否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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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氏被他嚇得一縮，那一瞬，她竟覺著齊朗便是殺了她也是能夠的。

扶月又歎了口氣，給她梳著長，一下一下用心使了大力，蘇嵐也不吭聲，就悄悄看著麵前的鏡子。

蘇嵐身側的玄汐微微一笑，在她耳邊低聲道：“你這位師兄，弱冠之齡，官居一品，確切卓有風采。”

“陛下。”車輦緩緩愣住，林氏顫抖動手給齊朗理著衣服，齊朗拍了拍她手背道：“怕朕？”

“恰是。”林氏聲音嬌柔，帶著幾分欣喜。

“嗯。”蘇嵐不情不肯地起了身，“我昨兒坐在當廬裡，瞧著這雨是如何一點點打起來，又是如何退了下去的。彷彿人間何事，都不過是一場雨事，不過是雨大雨小，雨長還是雨短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