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家前院一片繁忙氣象卻靜的無一絲聲響,著著蓑衣的仆人撐傘疾步跟著祖孫三人,過七進穿堂,纔到得前院登車。蘇嵐看了眼本身身邊撐傘的酈遠,見他近已全濕,便道:“今兒你甭跟著我了,上朝不礙事的,歸去換身衣裳去。”
蘇家車架搶先乃是第一名,間隔李家的車架實在有些間隔,蘇嵐現在急走著,也不管那腳步帶起的滂湃大雨,身子已是濕透。背麵卻傳來一人清冷的聲音,道:“你與李家反麵,又向來是一分委曲都受不得的金貴性子,現在如此孔殷,難不成是幸災樂禍?”
語罷,玄汐便抬妙手中油紙傘,往前走了去,步子走得極大,大氅卻紋絲不動,蘇嵐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行動弄得有些怔楞,卻也大步跟在他背麵。
她手中正瞧著的便是宮中送出的邸報。天子明日將於朝會上重開禦筆,因此連夜奉告京中五品以上官員,如此步地,想來該是大朝。
這邊蘇嵐的手,已是死死地把住門框,蘇晉目光一閃,緩聲道:“你且下去瞧瞧前頭這景象如何,再叮嚀人去宮裡通報吧,若不成,先封街吧。”
這一時,李由已經下了車,身後是李成浩親身為他撐著傘,那被酈遠按住的人,現在嘴裡嚷著含混不清的話語,東市街兩旁的巷子裡,還不時傳來刺客被禁軍絞殺的聲音。
“這你自個去和譽伯說。”蘇嵐卻也不說承諾,“我可冇那麼大麵子。”
“是啊,人常道多事之秋。”蘇嵐歎了口氣,“可我覺著如許的氣候,纔是做大事的機會。是個殺人的好氣候。”
蘇嵐當下腳步便是一滯,從那純白繪山川的油紙傘下扭頭去看那人,雨大的已是乍起水霧,似是煙雲嫋嫋,水汽裡隻能見得那人身量頗高,一襲玄色大氅站在青色傘下,臉孔全然不見,但她曉得,這是玄汐。
“李家父子怎的你了?”蘇嵐見得李由就要開口讓人堵了他的嘴,又那裡能給他機遇,“你可知,刺殺世家家主乃是誅九族的罪惡!”
蘇嵐又掀起眼皮看他一眼,帶著一臉的嫌棄,道:“這事,倒也是提了個醒,宮裡的人手不敷,若真被打了個措手不及,也許真會出點甚麼岔子。”
酈遠隻點了點頭,又撐起那二十四骨油紙傘,護在蘇嵐的頭上,將她送到了馬車之上。
當晚,緊閉數日的宮門開啟,一隊隊禁軍打著火把,向著京中各府而去,街頭的百姓駭怪地看著這些人的身影在街頭一閃而過,又迅消逝,隻覺是夜晚的昏黃幻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