蒲月尾,北洋技師在閩贛礦脈的提純爐前抓耳撓腮。不管如何調試,抗磁砂的磁場數據始終渾沌,就像有無數算籌在爐中同時攪動。陳啟泰俄然想起在晉南搜到的炭餅,餅麵上的「工」字現在竟顯形為龐大的算理公式——那是鐵錨堂用竹碳粉寫在煤灰裡的嘲笑。當袁世凱在保定府驗收「算理門牌」時,晉南煤窯的匠人正將算籌刻進新出的炭塊,川南竹匠在竹節裡藏入微型抗磁砂包,滇西馬幫的茶磚已隨商隊進入藏區。算理文明從未被囚禁,它隻是變成了煤煙、竹屑、茶末,在北洋的眼皮底下,織就一張龐大而隱蔽的技術收集。
1910年5月,柏林西門子嘗試室的抗磁砂提純技術經津浦線傳入保定。袁世凱轉動改進後的翡翠算籌,籌身「工」字紋不再與礦脈共振——德國人的技術讓北洋完整擺脫對鐵錨堂的質料依靠。他在《直隸公報》登載「匠人戴德啟事」,配圖倒是天寧寺礦脈的勘察座標:「本日起消弭抗磁砂管束,望鐵錨堂迷途知返。」報紙邊沿的普魯士藍邊框像一道傷口,陳阿水盯著它,算籌重重敲碎結案頭的磁導炮模型:「提純技術能去掉砂裡的竹碳,卻去不掉我們刻在礦脈裡的算理。」銅製炮管碎片濺在抗磁砂堆上,竟顯形出若隱若現的七衡圖紋路——那是鐵錨堂留在礦脈裡的「血管」。王阿福遞來染著海水的密報,南洋商船在馬六甲遭北洋海軍反對的動靜讓地宮氣溫驟降:「他們連船底的壓艙砂都搜走了,這不是查抄,是要斷我們的活路。」陳阿水哈腰撿起一塊抗磁砂,砂粒間的石英包裹體反射出微光:「斷活路?我們的活路向來不在礦脈裡。」他回身對王阿福比出「三」的手勢——那是啟動「販子暗藏」打算的暗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