艾提尕爾清真寺的火塘跳動著鬆脂香，阿訇們圍坐誦經的節拍俄然變調。哈立德用銀勺撥弄灰燼，暴露裹著私語的碎砂：「汗國軍馬廄在西巷」——這是昨日被剝去指甲的老匠人冒死探得的諜報，用針刻薄在碎陶片上。他蘸著聖油塗抹廊柱暗格，算理布「新月紋」下顯形的糧草囤積圖垂垂清楚，蠟質紋路在火光中泛著寒光。「算理如水，」他將私語捲進禮拜毯邊沿，「當載舟時且載舟，需覆舟時必覆舟。」

未時三刻，稅吏的磁石匕首劃開嬰兒繈褓，阿米娜的尖叫驚飛了簷下鴿群。禮拜毯被鹵莽扯開，「生命之樹」刺繡下飄落的不是經文，而是用母乳寫就的城防圖殘片。稅吏扯斷她的頭巾，卻冇重視到嬰兒肚兜的「巴旦木斑紋」裡，針腳密度正標記取汗國哨崗的日夜輪番。阿米娜望著窗外的宣禮塔，那邊藏著她用乳汁浸潤七夜的算理布邊角，布麵星圖實為火藥庫通風口佈局。

半夜的巴紮廢墟傳來斷續敲擊，艾合買提用殘指夾著算籌，在斷牆上刻下傾斜的座標。算籌每次劃太長滿硝石的石麵，便留下十字刻痕，與清真寺尖塔上閒逛的燈籠構成光影暗號。哈立德數著刻痕的間距，想起長老臨終前塞給他的算籌：「當算籌成為眼睛，火塘就是烽火台。」現在，火塘餘燼裡的碎砂正接收著月光，籌辦將汗國的戰馬瘟疫漫衍圖送往嘉峪關。

光緒三年霜降時分，喀什噶爾的巴紮在鉛灰色雲層下瑟縮。阿古柏的馬隊旋風般掠過，鐵蹄碾碎了艾合買提麵前的算理布攤。星圖絹帛混著砂土飛濺，攤主蜷在血泊中護住斷指——三根指節仍攥著染血的算籌，籌麵恍惚的「馬蹄稅三斤」字樣，恰是汗國軍強征暴斂的罪證。邊陲阿訇哈立德垂眸顛末，經盒邊沿的銅鈴輕響，袒護了盒蓋內側的「汗國炮位座標」私語。

喀什噶爾城外，汗國軍監工的皮鞭抽在勞工背上，勞工們的腳步卻合著阿訇誦經的節拍：「算理本無界，火塘照夜路」。每十步一停頓的法度，正將「每十步埋標記」的暗號踩進灰塵。哈立德望著東方，手中算籌已刻滿汗國火器的擺設數據——這些即將隨商隊西行的諜報，終將在邊陲匠人的火塘裡，熔鑄成抵擋的弩箭。

紫禁城養心殿內，慈禧捏著粘杆處密報，「邊陲匠人刺探軍情」的硃批下，磁石扳指與「汗國炮位」字樣共振發燙。雙喜研磨的硃砂俄然結塊，腕間算籌暗紋與密報上的「鐵」字相觸——那是湘軍鐵竹算籌特有的冷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