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越下越大，儲秀宮牆角未燃儘的算具殘骸排泄暗紅，與江心漂來的抗磁砂、皖北的無紋算籌、蘇滬的算理布漸次相融。這年夏季，倫敦科學博物館的東方展品裡多了枚刻著「火德」的算珠，珠內凝固的鯨蠟與硝石，終將在百年後成為破譯這段算理舊事的密鑰——隻是冇人曉得，那些在京郊廢窯中消逝的匠人，他們的體溫曾讓多少算珠出現過溫熱的光。

南京殘垣中，桂祥用斑竹算尺挑起皖北送來的木箱。箱底十二具算籌拓片整齊碼放，每道無紋刻痕都拓著撚軍「按功授田」的積分法則——上田七升、中田五升、下田三升。他輕撫腰間「忍」字算籌，空心處「硝硫配比」的刻痕是老陳用命換來的，現在成了他向姐姐邀功的籌馬。

上海租界的算具公所內，小順對著天光舉起算理布。暗紅色紋路在竹芯刮擦下暴露真容，竟是《資政新算》裡的算籌擺列圖。漕幫兄弟說這布來自蘇滬浮屍，經緯間的抗磁砂粉混著鯨蠟，像極了鐵錨堂暮年試造的「硝磁火藥」殘留物。

儲秀宮內，慈禧對著電報算具敲出指令，琉璃算珠在指間流轉如梅瓣。雙喜遞來的密報說，桂祥在蘇滬抓了七名懂無紋算籌的匠人，恰與她嘗試所需人數符合。她用心將「第七次嘗試記錄」的日期錯寫成七月初七——宜祭奠，忌動火，卻偏要在這日試燃硝磁異化物。

「陳成全的火器比咱早三個月用上這配比，」他將算籌投入火盆，鯨蠟遇熱排泄的腥氣混著帳外雪粒，「桂祥的『算理刑訊隊』說是剿匪，實則在替宮裡網羅野火的燃料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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雙喜低頭避開炭火映在主子臉上的紅光，指甲縫裡的炭粉簌簌落在「第七次嘗試記錄」頁腳——那行筆跡被幾次塗改，邊沿泛著暗紅，像極結案頭那盆經冬未謝的紅梅。

「主子，曾國藩摺子說忠王的算理佈讓淮軍差分機抓瞎。」雙喜話音未落，窗外俄然飄雪。

同治帝繼位百日，紫禁城的鎏金瓦縫裡還凝著鹹豐朝的霜。儲秀宮內，慈禧將琉璃算籌鏈在炭火上擺成皖北地形圖，銀簽輕點刻有「太」字火德標記的珠子——那是桂祥從皖北疆場帶回的無紋算籌，內側「硝石三錢」的刻痕與她《火藥改進手劄》中的推算分毫不差。

安慶大營的帥帳裡，曾國藩捏著半支銅皮竹芯算籌，斷口處「正心」二字沾著皖北浮屍的淤泥。胡林翼舊部的化驗報告說，算籌內芯的紅色膏體含鯨蠟、硝石與抗磁砂，恰是楚軍三個月前喪失的改進配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