鹹豐七年四月，安慶內軍器所的蒸汽錘聲俄然沉寂。曾國藩負手而立，目光掃過朝廷新頒的「算學正心局鐵律」，八字鬍隨呼吸微微顫抖——這是他慍怒時的慣有姿勢。想起鹹豐帝召見時曾說「湘軍算具精，則朝廷心不安」，他不由輕撫袖口暗紋，那邊藏著三年前湘軍匠人私刻的「雪竹算籌」殘片——那是匠人用湖南斑竹製籌時，偷偷留給他的記念。

亥時，上海淮軍大營裡，李鴻章的變通之道正在展開。他盯著差分算籌的齒輪缺口，俄然想起在上海與洋商打交道的日子。「去請麥華陀先生，」他對幕僚道，「就說李或人想買些鐘錶零件。」幕僚麵露難色：「大人，算學正心局嚴禁......」「嚴禁？」李鴻章挑眉，指尖敲了敲案頭的《萬國公法》譯本，「洋人賣鐘錶，朝廷還能管？」他深諳清廷對洋人的顧忌，早與英國領事館達成默契：以江南絲綢換緊密零件，美其名曰「民用貿易」。算學吏受命而去，衣衿上的「正」字火印在油燈下忽明忽暗。李鴻章望著窗外的黃浦江，想起曾國藩的叮嚀「慎用洋人」，卻自嘲一笑：與其困死在算學正心局的鐵律裡，不如學胡林翼「借洋人船炮剿匪」的變通之道。

五更天，安慶船埠的氛圍壓抑而嚴峻。勝保踢開一地算具碎片，鎏金算具秤的「正」字雕花蹭上了泥漿。「曾國藩這老狐狸，」他對親兵低語，「炮樣雖改，火藥配比必有貓膩。」親兵呈上從匠人處搜來的「抗磁算珠」，勝保眯眼打量：「湘軍匠人竟敢私刻舊紋？」俄然想起這些算珠與三年前緝獲的承平軍算具暗紋類似，瞳孔驟縮——這不是簡樸的技術題目，而是漢臣與「逆賊」暗通款曲的證據！「傳我的令，」他拭去算具秤上的泥，「明日查封湘軍算學營，匠人十足押送進京，算籌熔了鑄『正心鐘』。」北風中，他緊了緊身上的黃馬褂，彷彿如許就能抵抗對漢臣權勢的驚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