殿外,載齡的官轎正顛末乾清門,轎簾裂縫裡掉出片紙角,被風捲到養心殿階下。安德海拾起一看,是《汽機新製》的譯稿,上麵用紅筆圈著"蒸汽壓強換算表",中間講明:"可用於改進抬槍。"他俄然明白,載齡所謂的"奇技淫巧",早已變成了通敵的籌馬。
鹹豐帝俄然想起肅順三日前的密奏:載齡通過英商顛地私運蒸汽機零部件,以兩湖茶葉和鴉片調換洋槍洋炮。殿彆傳來軍機處值房的算盤聲,劈啪聲與十年前他隨道光帝在南京江麵聽到的炮聲堆疊——當時英國戰艦的鐵錨砸進江泥,算珠般的彈丸擊碎沿岸炮台。
"載齡!"鹹豐帝踢翻了腳邊的炭盆,紅熱的炭塊濺在權臣的珊瑚頂戴上。載齡跪倒時,腰間的鎏金算盤滑出半寸,算珠碰撞聲裡,鹹豐帝瞥見算盤沿暴露的銅錫合金珠——與養心殿密檔中陳有福鐵模的材質完整不異。
"告訴肅順,"鹹豐帝將算籌拍在《算學興國策》殘捲上,"翻開宗人府夾牆,若再找不到趙元愷的《工匠名錄》,就把載齡的算盤熔了鑄炮。"安德海重視到禦案上的茶漬已凝成暗褐紋路,形似蒸汽機的管路圖,而鹹豐帝的影子投在牆上,與嘉慶帝畫像中的姿勢堆疊——一樣握著算籌,一樣望著窗外的風雪。
夜越深,養心殿的燭火越亮。鹹豐帝放開空缺黃綾,飽蘸硃筆,卻遲遲未落。窗外,載齡府的方向又起了火,火光中模糊可見算珠狀的火星飛濺——那是鐵仙會在履行天罰。他終究落筆,硃批在黃綾上暈開:"算學館舊檔,著肅順全權查考,違者斬。"
"皇上,"安德海掩好殿門,從靴筒抽出半片算籌,"鐵仙會傳來動靜,載齡通過宗人府密道,將《蒙古沙化數據》賣給了俄使普提雅廷。"算籌上的"壬"字刻痕還帶著血漬,那是王五被宗人府密探追捕時留下的。
"江南製造局的蒸汽機為何還未量產?"鹹豐帝抓起案頭的《汽機新製》譯本砸疇昔,冊頁掠過載齡的蟒紋補子,在地上翻開的那頁正畫著蒸汽犁的改進圖。載齡叩首時,後頸的白髮隨顫栗顫抖:"回皇上,蒸汽機乃奇技淫巧,江南工匠多有衝突......"他的左手悄悄按住算盤,指腹摩挲著第三顆算珠——那是用英國入口的錫料所鑄。
墨跡未乾,安德海捧著最新軍報出去:"洪秀全已克永安,號承平天國。"鹹豐帝望著黃綾上的硃批,俄然感覺那蜿蜒的筆劃,竟像極了陳有福草圖上的齒輪紋路。算籌在袖中輕響,他曉得,這一次,再也不能讓算珠落在洋人手裡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