肅順沉默很久,從案頭抽出《算學改製條陳》,最新一頁用硃筆圈著「準湘軍派員留洋」:「三今後養心殿廷議,還望僧王......」「廷議?」僧格林沁抓起「鐵錨紋算籌」走向雨幕,「咱的算籌隻認疆場,不認朝堂。中堂若想保住這『正』字招牌,最好讓算學正心局的老爺們,先學會如何用洋人齒輪算準炮彈落點。」
殿彆傳來鐵馬金戈的嘶鳴。肅順望著僧格林沁的背影,見其腰間「鐵錨紋算籌」混著「克虜伯」齒輪與「太字紋」算珠,在雨中搖成一片恍惚的光影。他俄然想起巴夏禮的算籌——那些刻著中文商標卻無紋的齒輪,現在正跟著英艦駛入長江,而清廷的「正」字火印,不過是貼在國門之上的一張薄紙。
「中堂可知,」僧格林沁解下染血的算籌袋,倒出半枚「克虜伯」牌齒輪,「這玩定見水不鏽,咱的鑄鐵炮管泡三天就蝕出蜂窩。」齒輪在炭盆邊轉動,映出肅順瞳孔裡的驚奇。「威海之戰,」他聲音降落,「咱的算學炮仰角算錯兩度,全因這齒輪比咱的竹製模數快了七息。」
雨聲漸急。僧格林沁望著暖閣牆上的《皇輿全覽圖》,算籌在掌心劃出渤海灣的表麵:「當年仁宗爺讓布羽士測經緯度,現在洋人用咱的算圖打咱的炮台。中堂啊,」他聲音俄然放柔,「算具刻紋是小事,咱的算理讓洋人拿在手裡,纔是大事。」
鹹豐八年六月,紫禁城神武門的銅獅被暴雨淋得發亮。僧格林沁的馬靴踩過積水,濺起的泥點落在「算學正心局」匾額上——那是肅順客歲親題的禦筆,現在在雨幕中顯得格外諷刺。他解下腰間的「鐵錨紋算籌」,籌身刻著大沽口炮台的彈道曲線,卻在英軍蒸汽炮的轟鳴中碎成三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