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先生，”王鐵蛋捧著光譜燈籠出去，骨架的“治”字碎木已被蟲蛀空，“江南傳來動靜，側福晉的女子算學坊被處所官查封了，說是‘有違風化’......”燈籠火焰俄然燃燒，沙盤上的“品字植柳法”墮入暗中，像極了紫禁城數據房被封的那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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遠處傳來駝鈴聲，逃荒百姓的步隊比上月長了三倍。綿誌摸出貝勒府殘碑上的“68”碎木，現在它代表的“沙化吞噬率”已衝破七成，而朝廷最新的《宣化府災情奏報》裡，這個數字被改成了“三成五”。他想起保定知府密信裡的話：“軍機處采納了固沙案，說‘蒙古草場事件，著僧格林沁便宜行事’。”

未時三刻，西北方向騰起黃塵。王鐵蛋按住腰間生鏽的刀柄：“這回是僧王府的鐵騎隊！”五十餘騎衝來，馬首掛著算學吏的首級，佐領揮動的皮鞭上串著算籌——那是從保定算籌私塾搶來的。“你們還敢固沙？”佐領的彎刀劈斷“品字植柳”的木樁，“王爺說了，沙化是種樹壞了風水！”

屯田兵們握緊木棍對峙，卻見對方射出的弩箭帶著火油——這是用官方私鑄的土火藥改製的。綿誌展開《蒙古遊牧沙化圖》，圖背的保定知府密印已被雨水洇散，佐領的刀劈在“草場超載三倍”的筆跡上，濺起的火星引燃了圖卷：“再敢提算籌，就和這圖一樣！”

沙粒被暴風吹動，在算籌四周聚成猙獰的鬼臉。綿誌曉得，當朝廷的算盤隻撥弄宗室的繁華，當沙俄的羅盤開端測量邊陲，這片地盤上的每一粒沙都將成為帝國的葬品。而他的算籌，現在不過是沙海中最孤傲的墓碑——但或許，也是將來某一天，先人發掘汗青時的座標。

暮色來臨時，算學棚點起野蒿燈。綿誌翻開《沙海算學日記》，最新一頁用草汁寫著：“鹽引斷絕，屯田兵每日僅食粟米半升。”夾著的血書已發臭，某村算學吏的“37”道劃痕旁，多了行絕望的小字：“王府說，這是抗旨的了局。”

“綿先生，”百戶王鐵蛋舉起木牌，上麵“固沙成活率六十三”的數字被劃得恍惚，“凹地的柳苗又枯死三成，說是......說是直隸農政司的官鹽引被禧恩截了。”他脖子上的“光譜安然結”褪成灰白，繩結間纏著半片發黴的《沙柳蒔植積分冊》——那是客歲能換鹽換糧的憑據，現在成了廢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