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,兵部衙門前的“數據公示板”正在改換,紅筆寫著“熱河旗兵換防:路程收縮兩成,糧草耗損減十五斤”,旁註滿漢章京聯署。富察明誠俄然想起隨父祭祖時,聽到的八旗舊聞:“太祖爺當年用兵,最忌‘數量不清’,現在聖大將數字治術推行至滿漢衙門,實乃重振八旗務實之風。”正說著,滿族筆帖式烏林泰抱著《滿文老檔》突入,嚷道:“明誠兄為何舍滿文而學漢語?我八旗書據,自當以滿文為宗!”
“新人如英和,當嚴循新製;白叟如鬆大人,可緩行而不能不可。”嘉慶帝指了指廊下正在晾曬的《滿漢官員協同章程》,紙頁上“過渡期三年”的朱圈格外奪目,“三年後,不管滿漢,皆以漢語數據擇要為通例——不是廢滿文,是讓滿漢同署衙門的政務,如這夏季的日晷,刻度清楚,大家得見。”
鬆筠退出時,見英和正帶著十餘名滿族新貴立於日晷前,人手一冊《漢語數據入門》,竟在驕陽下研習“百分比”與“成數”的換算。年青官員們的馬蹄袖挽至肘彎,暴露臂上謄寫數據的白絹,與漢臣的寬袖交疊,在暑氣中構成奇特的風景。忽有新貴鄂容安提出疑問:“若全用漢語,滿文文籍如何傳承?”英和指向日晷刻度:“傳承不在筆墨情勢,在是否能為萬民所用。當年滿文初興,不也吸納了蒙古文、漢文好處?本日用漢語擇要,恰是讓滿漢聰明合流。”
嘉慶十六年的夏季,紫禁城乾清宮內鎏金屏風折射著灼人晨光,嘉慶帝望著丹墀下滿漢官員交疊的補服,孔雀翎與珊瑚頂在暑氣中閃動。他俄然將手中《盛京旗地清丈陳述》擲向都察院左都禦史鬆筠,黃綾封麵的滿文奏摺在金磚上滑出聲響:“旗地隱占二十三萬頃,竟用滿文奏摺敷衍,漢臣如何看懂?”
漢臣劉墉見狀,手持《治世鏡鑒》踏出班列,冊頁間夾著的“明末糧價顛簸曲線”圖頁輕顫:“太祖爺當年定滿文,原是為通軍情、明政令,現在滿漢同署,政令需高低共曉。旗地數據若隻書滿文,漢臣如何覈計?”他指向鬆筠奏摺末頁,“便如鬆大人此折,漢臣幕僚雖補漢字,卻不知滿文底本是否有誤,反增隔閡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