姨母微微低了臉去，目中是清楚的絕望與遺憾，另有一絲瞧不太清楚的自憐。一旁蔻兒忍不住道：“公主，你又何必如此傷太後的心……”

我發覺到懷中惇兒的身材有些不天然地僵住了，忙將他摟了摟，笑道：“天然是有原因的，總之惇兒目下是由宓兒教養，宓兒亦將他視作親生孩兒普通心疼。”

我微微一怔，笑意便漸漸僵在了唇邊，我轉開了臉去，有些難堪，亦有些感慨，訥訥道：“我……不風俗……”

姬微微猶疑，終究緩緩走了過來。望著我微微一笑，提著裙袂攀上了馬車。姨母攜著她便轉進了車廂中，“我有很多話要問你……”

我心頭一凜，怪道我初時見她，便總覺有種淡淡的熟諳感，我隻道她生而親熱易近，卻不想本來竟是因為如此！

我心頭一陣疼痛，下認識地便驀地摟緊了懷中的惇兒，惇兒發覺到我身材的不安，抬起小臉便非常嚴峻地望向了我，比劃著問我，母妃，你如何了？

品秋喃喃道：“娘娘……娘娘嗬……怪道當年紋錦隻帶回了您的棺槨，便是先帝也未曾能得瞻您的遺容，奴婢隻道您是效仿那李夫人，不肯先帝見了您的病態而粉碎過往的誇姣回想，卻不想……卻不想……您究竟為何要如此自苦？”

我歎道：“姨娘有所不知，惇兒是個薄命的孩子，他生母無私暴虐，不過將他當作了謀寵的東西，導致他小小年紀便沉屙纏身，乃至——”我心中一陣難過，“乃至壞了嗓子，再也不能言語了……”

第四十五章 十年蹤跡十年心（下）

我歎了口氣，再不肯多說甚麼了。緊了緊手臂，發覺到惇兒溫熱的呼吸正規律地一下下撲在我手背上，我心頭一鬆，心底到底因著惇兒的暖和有了些許的結壯感。

姨母點了點頭，“那他生母呢？”

我冇有多問，扭頭持續望著窗外，目光很快便被山林鬱鬱，晨光中那座不算很大，黑瓦白牆非常素淨清雅的庵堂吸引了疇昔。院門口一塊方匾：慈雲庵。

姨母眉頭驀地一蹙，麵上神采愈發繃緊起來，啞聲道：“……誰？”

蔻兒麵上一緊，忙抬手握了握姨母的手掌，“太後……”

姨母長歎了一聲，並不說話，隻怔怔轉開臉去望向了黑沉沉的窗牖。蓮姬也沉默了，一時再無人說話，隻聽到馬車吱呀呀地行著。不知行了多久，懷中的惇兒垂垂有些乏了，倚在我懷中一下下地打著打盹，我忙將他身子托平了，後腦枕在我膝頭上，柔聲哄道：“惇兒，乏了就睡會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