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抬眼看我,眼神溫和而透著莫名的高興。我不由心下微酸,這北方的男兒竟為這小小的名字打動至此,可見出身寒微,自幼是吃慣痛苦的,比起他,一樣喪母的我卻不知要幸運多少倍。
他並不算結實,但軍旅生涯練就了他雖肥胖卻很精實的身材。我微微怔忡,不由想起幼時在姨母的延祐殿裡,隆冬時節,亦曾見允禎、允祺隻著單衣的模樣,允祺更是會脫去上衣在池中泅水,乃至壞心腸想拉我下水。可彼時的我們倒是那樣的理所當然,便是姨母瞧見亦隻淺笑不語,不覺有任何不當。允禎自是文秀而溫潤的,雖身形頎長,卻非常肥胖;允祺雖好騎射、愛舞劍,可到底還是白淨而儒雅,不比北方的男兒。
妝晨喜形於色,立即衝出車廂外,大聲喊道:“太醫!快傳太醫!”
那董致遠嘴裡雖喊著請我降罪,臉上卻無半分自發有罪的模樣。見我望著他,他這才上馬膜拜,悠悠道:“公主安然無恙,實在可喜可賀。”
妝晨忍不住笑道:“蜜斯慢些吃,細心噎著。”
他茫然地蹲下身子,湊過臉去看我新寫的字,“漠歌。”我輕念,莞爾淺笑,“從今而後你便喚此名,可好?”
董致遠聞言忙道:“公主,不成——”
話音未落,已聽到董致遠的聲音伴著馬蹄聲遠遠傳來。
行未幾時,卻模糊聽到人聲喧鬨,似有很多人踏草沙沙而行,我心下一緊,莫非——
“是,是的。”他訥訥應著,這纔在我劈麵盤腿坐下,緊挨著山壁,彷彿我是大水猛獸。
妝晨卻一撇嘴,“彆人說甚麼你也信,就不怕吃壞了蜜斯?”
“等等。”我輕喊,冇有更多的言語,他已順服地停下腳步,我重新在地上劃了幾筆,招手喚他,“漠哥,你來看。”
隻聽漠歌“籲——籲——”數聲,跟著馬車便生生刹住了,我尚將來得及發問,便見他推開車廂門,喜形於色道:“公主,他們找來了!”
我點頭,漸漸坐起家來,她見狀忙端著銅盆到我身前,細心地用絹子沾了淨水為我擦拭手臉。我腹中饑餓難過,忍不住哀哀道:“妝晨,我餓得緊,車上可另有食品麼?”
他聞言非常歡樂,忙蹲下身細心挑了幾顆皮色發黃的果子遞予我,“公主吃這個,青的酸,這個甜!”
妝晨取了車中的銅盆、絹子,又去外頭尋了水來,甫一出去便見我怔怔發楞,忙笑道:“蜜斯您醒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