未多想,一語成讖。
那一日雲滇晴空,萬丈無雲,走一個過場的時候,他記得她之前抱怨衣裙繁複,而就那麼短短幾步的寂靜凝睇,或已能畢生難忘。
實在馬含光已多少能猜出此人得知本相後的反應,是以才瞞著她。本日不過初露冰山一角,他也推測對方決不會鼓掌附和,可預感歸預感,就那般麵劈麵被指責冷血無情,馬含光看出其眼底的絕望,忽而就肝火燒心。
“那又如何?”此人胸膛略有起伏,心跳短促而暴躁,唯獨聲音冰冷沉寂,一貫的波瀾不興,“你連命都冇了,現在倒是寬弘大量。我奉告你,哪怕環球皆敵,我也會殺光世人,報當日毀你之恨!”
廖宮主大葬,棺中卻無屍身,是副空棺。
馬含光等在殿前,望著她豔極紫裙,華麗非常,臻首娥眉,亦清麗至極,二者共存,當撐人間盛顏。
沈邑每回見伍雀磬笑成朵花來了,便謂其曰:“年年花類似,不必問,定又是一字之褒,榮於華袞。”
那人被她攔下,忽地留步,昂首半低陰雲,壓得這六合都為之堵塞。馬含光不似慣常沉著,眸中寒透,薄有慍怒:“你道本身是伍雀磬,那就該記得這熔岩之下灼骨焚身之痛。此地火山噴湧,三裡以內便連一口呼吸都包含毒性,更何況置身此中。當年我隻不過觸其邊沿,這手就變作這副模樣。那麼多人死亡其間,白骨高積,卻也隻需數月就腐蝕無多。你如果她,就該曉得那有多痛,被岩灰灌入鼻間肺腑,被一層層灼去血肉,被化至一無統統,消弭人間!她所受痛苦,又豈是將那些人挫骨揚灰所能賠償?!我讓他們一死了之尚算便宜,本來該一個個捉來活埋於此,留住呼吸,讓他們親目睹動手腳被腐,受著熔岩蝕體之痛,嘗一嘗那更勝火燒的灼膚滋味,直至火毒入骨,燒穿心脾――”
“我知你是為我雪恥,但廖宮主已死,底子無需挫骨揚灰如此斷交,馬含光,我不想你沉迷舊事,變作現在這般冷血無情。”
“正如我所說,你是萬極宮主,更該謹言慎行。”馬含光力度頗輕將人隔開,“今後你當自稱本座,且對我也無需如此恭敬。太太謹慎翼翼,少了宮主底氣,旁人會說你馳名無實。”
馬含光一手拔擢了她,直至剋日,她的技藝與功課還是要經他那位首坐護法考覈。
雖說是誅惡首匡公理,但人非草木,連廖宮主那般的人都曉得眷戀親情,何況是伍雀磬。
馬含光怒意來得極快,但替人消氣的本領,伍雀磬向來安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