曾夫人聽著宋揚靈承諾的前提一個一個被說出，隻覺周身被一種深重的悲慘包裹。她的平生，站上過不堪寒的高位，經曆過旁人想也想不到的跌宕起伏。她無數次化險為夷，想不到終究竟是跟無數被她打敗的人一樣，一敗塗地。

曾夫人神采白得嚇人，嘴唇微微顫抖，隻勉強擠出一句：“皇後到底甚麼意義！”

曾鞏賢既然去官，殿前司無人統帥，藺枚在早朝高低旨著孟昱升殿前司批示使。

她這一身血肉，一世知己，儘皆陪葬給曾家。當年未曾嫁人時，她姓袁，單名一個慈字。熟諳她的人都叫她慈娘。

她驀地發覺雙手已經涼得徹骨。從速捂在披帛當中。斑斕下暴露一塊瓷白的皮膚。因她而死的人，藺常是第一個，曾夫人是第二個。若說她和藺常之間，是恩仇難明，唯有不死不休。那麼她和曾夫人之間，隻為權力之爭。而一旦開端爭奪宮廷豢養的權力，隻能你死我活。本日，她逼死曾夫人，尚能以她多行不義為藉口。他日，如有彆人隻因政見分歧而起紛爭，是否還要痛下殺手？

最後，刑部、大理寺主審此事，稱奉聖旨，曾紀武雖放縱家仆擾亂宦海，但念在年齡已高，又已卸甲，不予究查。

她的聲音降落得幾近冇上天底：“皇後想要甚麼？”

次日，曾鞏賢公然未曾早朝。告假來由是母親暴斃。曾鞏薇馬上辦理車馬侍從，帶著藺楨，出宮門直奔曾府。有宮人瞥見太後滿麵淚痕，渾身顫抖，鎮靜得似稚童。

曾夫人嘴角扯起挖苦笑容。她伸手向前，撩起裙角，上前一步，俄然跪倒在地，端端方正磕了三個頭。成王敗寇，既然輸了，就得放軟身材，低到灰塵裡。祈求克服者賜與最後的恩賞。

她盯著本身的手背，彷彿垂垂浮起兩塊紅斑。她不曉得，今後是否還會有更多這去不掉的血痕。

殿外已是黑沉沉的夜。風從右手邊留的一扇窗戶中灌出去，吹動燭火，搖擺一室暗影。

宋揚靈否定得非常利落：“我們不一樣。我手上冇有無辜之人的血。你該當光榮，無需親目睹到你在磁州犯下多麼罪孽。”她看著曾夫人的臉再無一點赤色，刻毒道：“明日曾將軍若來早朝，後日我們便一齊去康陵祭奠。”

曾夫人涓滴未曾想到宋揚靈說的竟然是這件事情！

曾夫人去世，曾紀武受打擊過分，一病不起。曾鞏賢一則丁憂，二則奉養父親，去官回家。

宋揚靈眼看曾夫人的身影垂垂消逝在黑暗中，像遠送一個將死之人步入深淵。她未發話，守在內裡的宮人皆不敢進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