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夜,蕭清婉無事,早早叮嚀了宮人打鋪睡下,卻又在床上展轉反側,直躺至二更天上才闔目睡去。
這日下了朝,贏烈在書房議過政事,因看氣候和暖,就說要去後宮走動走動。張鷺生趕緊上來服侍,就要出去傳禦駕儀仗,贏烈卻道:“本日天好,朕倒想本身逛逛,不必叫那很多人跟著。”張鷺生傳聞,便隻叫了幾個近身奉侍的宮人跟從,又為天子披了水獺皮的大氅,纔跟了天子出門。
贏烈聽聞,恍忽憶起有這麼回事,微微點頭,道:“也不算甚麼大事,也都疇昔了。”說畢,望瞭望雲光樓上,又道:“方纔那曲子,是你所奏?”錢寶林趕緊跪了,回道:“臣妾偶爾操琴怡情,不想竟而驚擾禦駕,有辱皇上清聽,還請皇上見怪。”贏烈命宮人攙了她起來,笑道:“你彈得好,朕樂意聽呢,你何罪之有?”一語未休,又拿了那方帕子遞在錢寶林麵前,問道:“這是你的麼?”錢寶林接了疇昔,悄悄道了聲:“是。”贏烈笑道:“你倒有幾分才情。本日東君來了,你可不必再做此傷感之情。”錢寶林臉上微微一紅,但笑不語。贏烈忽又想起一事,道:“這寧壽宮平常無人過來,你如何倒在此處?”錢寶林笑回道:“此處梅花盛開,景色極佳,臣妾愛這幾株梅花,就常來此走動玩賞。”贏烈點了點頭,笑道:“朕也有此雅興,你可願同朕一道玩耍?”錢寶林含笑道:“臣妾願陪侍駕前。”
但見那人垂著頭,隨在張鷺存亡後,行至禦前,向著贏烈端端方正的道了個萬福,口稱臣妾道:“臣妾寶林錢氏,見過皇上,皇上萬福金安。”贏烈聽那口齒,嬌嬌軟軟,透著一股子的媚意,又抬眼通身打量了一遭:這婦人生的五短身材,體格豐腴,妖妖嫋嫋,上著一件蔥白綾對襟夾襖,外頭套著一件大紅五彩繡錦雞通袖羅袍,腰裡繫著一條鬆花色汗巾子,下頭一條白挑線裙子,蓋著一雙尖翹翹的小弓足。兩隻腕子上套著一對兒嵌了紅寶的瓦棱麵金鐲子,更加顯得肌膚白膩豐澤。再觀她臉孔,是一張圓麵龐,兩道細彎眉,皮色白潤,描翠施朱,額上貼著翠麵花,杏眼含春,粉腮帶暈,頭上萬縷青絲梳成盤恒髻,髻邊無多裝潢,隻插著一朵紅絨做的芍藥絹花,倒更映出烏油也似的好頭髮。通身掃了一遍,說不儘的嬌媚風騷。
贏烈了畢芳華郡主一事,心頭暢快,經常到內廷走動。然因年關將至,蕭清婉忙於份例發放、年關祭祖、預備年夜宴並叮嚀光祿寺預備各王公侯爵的春祭恩賞等百般事件,坤寧宮每日前去返事並討問示下之人,紛至遝來,更加不成開交。贏烈縱便過來,茶還吃不到一盅,便有四五撥人前去返話,與她連整話也說不上幾句。蕭清婉因少年掌權,又本是個爭強好勝的性子,唯恐辦差了甚麼事,落人丁舌,每日裡起早睡晚,殫精竭慮,不敢有涓滴懶惰。贏烈見她繁忙如此,倒不好來擾她,先是白日裡過來的少了,掉隊又慮她勞累,夜間也垂垂少來歇宿。蕭清婉忙於宮務,心頭儘是各種策畫,一時竟冇有發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