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端了茶盞,悄悄吹了吹,透過那嫋嫋的霧氣見得座下人影班駁。如此便瞧不清麵龐,更何況隔了一層肚皮的民氣呢?
我笑了一下,目光掃過座下三人,一字一頓地正色道:“唯有一條。謀逆者,連累九族。”
三人忙起家,拱手道:“臣等必然經心極力。”
我笑著請他們坐了,語氣微微一沉,沉聲道:“隻是諸位大人都曉得,楊家在朝中的權勢早已盤根錯節,若不連根肅除,他日必然死灰複燃,再次禍亂朝綱。”
衷兒扁了扁嘴。
董猛眉眼微有憂色,忙拱手道:“恰是。可臣等覺得,恰是因為太傅乃是皇親國戚,才更加不能肆意放縱,以免叫天下百姓覺得我大晉律法無助。”
我接著道:“正因如此,隻憑三位大人的訴狀,是毫不能將楊家完整剿除的。”
我打眼瞧了一瞧,上頭不過乎是些皇後對太後不予禮待,專擅朝政之類的廢話。我瞧完了,便一把撂開,雖有幾用心虛,卻還是笑著道:“陛下方纔即位,太後母家權勢稍減,反倒是臣妾母家日趨昌興,太傅心中多有怨氣,也並非不能瞭解。”
我被他這“美意美意”委實弄得哭笑不得起來,要楊家同我分一杯羹,我天然是不肯的。
我瞥了一眼奏摺上頭有理有據地判詞,嘲笑一聲,複而道:“隻是看陛下聖明,究竟肯不肯信臣妾,肯不肯信阿姐?”
深夜時分,這三人被我打著衷兒的名義宣進宮來。
孟觀同李肇微一點頭,朗聲道:“臣複議。”
我哪兒能瞧不出他想出去玩兒的心機,便笑道:“阿姐內心稀有,衷兒乖,去瞧瞧我們河東公主罷。昭容如果曉得父皇能得空陪她玩兒,指不定如何歡暢呢。”
衷兒鬆了口氣,將那摺子一把推開,軟軟隧道:“衷兒天然是信賴阿姐的。”
我尚且冇來得及說些甚麼,他便一拍巴掌,恍然大悟般隧道:“無妨...無妨叫太傅來同阿姐一起瞧瞧。如此太傅也能更明白阿姐些,從今今後就不會再說阿姐的好話了!”
他們見了坐在案後的是我,一時微微怔忡一下,旋即躬身膜拜請了安。
我忙勸止道:“太傅年齡已高,要瞧上這些摺子,豈不是要累壞他白叟家?如果累壞了太傅,豈不是連帶著太後也一併心憂麼?”
我便又道:“衷兒每日夙起上朝,本就疲累,還要看這些糟心的摺子,實在是辛苦極了。”我摸索著望著他:“不如...讓阿姐替衷兒瞧瞧麼?”
我笑了一下,不疾不徐隧道:“陛下查閱了幾位大人的奏章,曉得了太傅的所作所為,又氣又悲,到底太傅同太後尚存父女之情,竟做出這等禍亂朝綱的事兒來,委實令人震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