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發覺出幾分非常來,顧公子是日日都來的,如何就會俄然一下病成如許?
我同他兩雙眸子對上的一刹,我的心畢竟還是顫顫巍巍地哭出了聲。可他那雙本含著希冀的,同昔年一樣沉寂如深井的眸子裡,完整地暗了。
他凝睇了我好半晌,可那目光卻像是透過我看到了另一小我。
我隔著屏風,屏風上頭的人影頎長清臒,我理所當然覺得是顧公子來了,便笑道:“妾身等了公子好久了。”
他怔怔地凝睇了我半晌,唇畔扯出一抹絕望而淒冷的笑來:“是鄙人冒昧了。女人原不是她。”
屏風外的人咳了幾聲,氣味不穩,彷彿是久病未愈的模樣。
兩相對望好久,他輕笑一聲,啞著嗓子,開口:“綰綰,是你麼。”
他抬了抬眼皮:“我來找我的老婆。”
世上的事兒千變萬化,又有誰說的準呢。
“公子看來已過立室之齡,又端得一身風華氣度,倒並不像無妻之人。”
我心中暗自苦歎一聲,卻還是笑言:“日子都是本身過的,如人飲水,冷暖自知。姐姐做不得主。”
她支支吾吾了半晌,方纔細弱蚊蠅地開口道:“姐姐,你說,我嫁給王公子,好不好?”
麵前驀地一亮,倒是他將屏風一把扯開了。
我話音方落,他便抬眸,一雙空黑的眸子冷冷地望著我:“你說錯了。我隻要一個老婆。”
我抱了琵琶一向坐到中午,屋門被人“吱呀”一聲緩緩推開了。
我聞言心傷,便也攬緊了她,叮嚀道:“入了高門大戶,言行舉止皆要謹慎,事事以當家主母為尊,不得僭越,曉得麼?”
窗外春光如熾,梨花如雪,桃花如霞。歌女旖旎美好的歌聲從不遠處幽幽飄來,糅雜著青樓裡特有的脂粉香氣,直叫人軟了半邊骨頭。
我起家,走上前摸了摸她的腦袋,疇前我來時不過半大的孩子,現在竟也到了出閣的年紀了。光陰貪念,彷彿隔世。
他似是早已不在這世上了,一雙眸子凝轉過來,浮泛而有趣,唯有一個“死水微瀾”方能概括一二。
那人起家,徐行朝我而來,直至已到屏風麵前,竟然生生站住了。
我並未上心,隻是笑道:“妾身打明兒個起,便再不涉足這煙花柳巷之地。念及公子平日對妾身多加照拂,臨行前,總該同公子說一聲。”
我亦含著笑,很有些貪婪地將他高低打量了個遍,聽得他淡淡地苦笑一聲:“是啊...我早該想到的。她不會作詞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