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人領命去了。
我笑著請了安,在太後下首的交椅上坐了。
太後噎了一下,要求道:“遹兒還小,他幼時的聰明皇後也是看在眼裡的,先帝在時,曾說他有先祖遺風。還請皇後對太子視如己出。”
為此,皇後還特地將天子駕崩的光陰拖了一日,實在難為了她的良苦用心。
太後的語氣已然放軟,近乎要求。
太後冷道:“那皇後可曉得這始作俑者是誰?”
厥後,衷兒握著我的手,小聲地說:“阿姐,你疇前說你想做皇後。現在你就是皇後了。”
我內心微微一震,見他一雙眸子清透如常,潔淨地映出我一張醜如無鹽的臉來。他偶爾會冒出如許幾句驚人的話來,或許是因為過於純善的人反倒能看破人間諸惡的根。
衷兒眼睫微顫,凝睇著我,一雙清透的眸子裡,是一團濃厚的,氤氳的哀傷。
都說天子是真龍天子,可我卻不覺得然。
不然,司馬炎駕崩那日,天降異象,霞光滿天,赤色滿盈,九天百鳥嘶鳴迴旋,卻清楚是大吉的征象。
我現在的確是皇後了,可真坐到這個位子上我才曉得,便是現在我這個皇後,在後宮裡也需得看著那位太後孃孃的臉麵過日子。
那日,我見到太後的時候,她正華服錦衣地端坐在宮裡。清楚是半老的年紀,可瞧來竟不知比我美到甚麼處所去了。
夜裡,他哭夠了,隻剩了悄悄地,小聲地抽泣。
我一隻腳踏出宮門,便有內侍迎上前來,謹慎叨教。
我伸手摸了摸衷兒的臉,濕漉漉的,將髮絲都沾濕了。
太後嘲笑一聲:“皇後這是嫌哀家多事兒了。”
瞧著太後現在對司馬遹的模樣兒,倒由不得我不思疑。昔年我要被廢入金庸城的時候,她究竟有冇有從中調停?或是在先帝的大怒之下又火上澆油了一把?
“隻是...”
我忙說:“這倒不打緊。”
我收回目光,重新核閱著麵前這位貌美的婦人,輕笑道:“再者,臣妾儘管得了本身和陛下,如何還能顧得上先帝是不是聖明?一朝天子一朝臣,從今今後,忠於先皇的人隻會越來越少,陛下的親信需得遍及朝綱,方能安枕。母後這點事理卻不懂麼?”
燭火昏惑,東宮的內監宮女在廊上靠著睡著了,均勻的呼吸聲輕飄飄地,羽毛般浮著。窗子不知被誰支起一道裂縫,打扮台上的香粉氣在氛圍中氤氳開,滿盈進跳動的燭火裡。
衷兒翻了個身,麵朝著我。他生的真是都雅,如珠如玉的,瞧了這些年,倒也未曾瞧出幾分瑕疵來。他聲音嘶啞:“阿姐想問甚麼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