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思淡淡一笑,拱了拱手:“那就借白叟家吉言吧!”
“你醒啦?”聞聲動靜,“國字臉”轉轉頭收住了腳步。
“國字臉”連連嘲笑:“公子還看不透嗎?今上這個天子本就是名不正言不順!當初他那身為太子的哥哥是打獵之時墜馬而亡的,而他哥哥死時,也隻要他一人在場。若非先帝病入膏肓,又子嗣殘落,他早就被押入宗人府定罪了。正因為如此,他纔會對那些樸重的有識之臣更加顧忌。他是不怕打敗仗的,歸正他有大片的國土能夠割讓乞降,有大把的子民甘心為國儘忠。現在他隻想著如何坐穩金鑾殿上的皇位,哪管甚麼子孫萬代,大計民生。”
姐夫後背遍及著無數傷口,血液早已凝固,結成了厚厚的硬塊。他一介墨客,隻為了在父親麵前替姐姐爭口氣,便決然投筆從戎,今後闊彆了禮樂文章,與塞外風沙為伴,戍客望邊邑,思歸多苦顏,那些個夜闌人靜月初上,那些個漏斷更深不成眠,他曾無數次在燈下神馳著將來攜妻弄子、管瑟怡情的舒暢餬口……現在都再不能有了。他們的孩子,乃至都冇有機遇看一眼這個花紅柳綠的大千天下。
醒來的時候,沈思整小我橫趴在起伏顛簸的馬背上。這是一匹棗紅色的牡馬,高大結實,跟著法度緩急,鼻孔“呼哧呼哧”噴著熱氣。暮色漸沉,深林沉寂,“國字臉”牽著兩匹馬行進在荒郊巷子上。沈思看不見他的麵孔,隻能瞥見他黑黢黢的背影。
沈思沉默半晌,自嘲地歎了口氣:“六哥如此豁達,沈思萬分敬佩,那我也就不再贅言了。此一彆山高水遠,不知何日複得相見,還請六哥多多保重。”
沈思眼中溢滿熱淚,牽動嘴角苦笑了一下:“是啊……早該想到的……”他將悲忿之情生生壓了下去,“六哥此番救我出來,已經是掉腦袋的大罪了,不但軍中回不去,恐怕有家也歸不得了,不知你此後有甚麼籌算?”
常常這時,哥哥們總喜好使些小狡計逗弄他,不是拿了石槍彈他的屁股,就是趁亂抓一把他開襠褲下的小雀兒,當他氣鼓鼓翻開端盔要發兵問罪時,哥哥們卻嘻嘻哈哈誰都不肯理睬他了。他跑去揪住三哥,三哥就會狐狸樣狡猾地笑著,暗頂用手指向大哥。他轉頭瞪向大哥,大哥會很嚴厲地乾咳一聲,用心拿眼角偷瞄向二哥。二哥向來不替本身辯白,二哥隻會默不出聲擦掉沈思鼻尖上的泥道子,又替他摘掉一枚黏在肩頭的樹葉……
身邊密佈著被甲執銳的兵士,稍有異動便會亂箭穿心,身首異處。可沈思完整看不到,也底子冇有去看。他已經冇法像正凡人一樣思慮了,任憑“國字臉”在背後死死拖拽著,還是頭也不回朝前奔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