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思清清喉嚨,小聲哼道:“攬月山,玉湃川,五百丈,到天涯,紅崖頂,有神仙,乘風去,入雲端……”
突然從冰天雪地的野地走進暖意融融的馬車裡,沈思臉頰很快蒸出了光鮮的紅暈,那粥裡增加了驅寒的細薑絲,幾口下去便重新暖到了腳。待沈思喝完粥,晉王又親身取過隻軟枕塞到他背後:“再安息半晌我們就出發回家如何?”
邊上那行人冷眼旁觀著,神采自是不甚都雅,恥笑者有之,鄙夷者有之,嫉恨者亦有之。但沈思生性豁達,於此各種儘管視而不見,還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,坦開闊蕩毫不造作,教人看著更覺可氣。
以金葫蘆的身份自是不能退席的,他立在沈思背後幫手固執酒壺,而沈思則時不時夾起筷子好菜塞進他嘴裡。他出身鄉野,從未見地過如此豪華場麵,一雙眼睛左顧右看目不暇接,瞧著來往的美豔侍女個個髮髻高盤珠翠滿頭,不免小小聲笑道:“沈將軍你看,那些女人的腦袋像不像花籃子?嘿嘿嘿,都不覺墜得慌嗎?”
晉王帶了沈思七拐八繞,竟來到了沈思先前追狐狸時偶然撞進的那間小院落。他揮手責令一眾侍從都守在院外,隻帶沈思一人穿太小徑步入了佛堂。佛堂裡燃著香燭明燈,寂靜厲穆,角落處擺著一張極新的牌位,前頭還備了貢品冥鏹。
此情此景令沈思心頭五味雜陳,他躍上馬去三兩步奔到晉王麵前,似有百般言語堵住了喉嚨,可終究隻是脫口而出喚了一聲:“守之!”
沈思冇想到晉王會不辭辛苦跟隨本身前來,更冇想到本身的一舉一動全在對方料想當中。及至行在了安定城下,本該封閉的城門竟自敞開著,城頭下燈火透明恍若白天,晉王的車架穩穩停靠在那,而晉王本人正在車下來回踱著步子,肩頭已結了薄薄一層積雪。
晉王抿抿嘴角,神情黯然:“青哥身後季蜜斯才發明本身已經珠胎暗結,當時連季老將軍與季大哥也接踵戰死了,她孤苦無依彆名節受損,幾次動了尋死的動機,卻隻捨不得腹中青哥留下的獨一血脈。厥後我便求得父皇旨意,迎娶了她過門……”
見晉王慢悠悠朝門口踱去,沈思踟躇半晌,終究冷靜追了上去。晉王好似認定他會跟著普通,頭也不回地輕聲說道:“念卿啊,本王模糊記得幾年前隨天子前去攬月山的景象,幽幽鳥鳴,潺潺溪澗,山入雲端,恍若瑤池。偶有牧童騎在牛背上踏著露水穿林而過,那小調兒是如何唱的來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