邊上那行人冷眼旁觀著,神采自是不甚都雅,恥笑者有之,鄙夷者有之,嫉恨者亦有之。但沈思生性豁達,於此各種儘管視而不見,還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,坦開闊蕩毫不造作,教人看著更覺可氣。
沈思見他傻氣,也與他打趣道:“許是腦中空空,走起路來太太輕飄,因此要在腦袋外頭加點分量壓上一壓吧。”
他趕去馬廄牽了本身的“戰風”,出王府飛身上馬朝安定州方向趕去,那馬似也感遭到了背上仆人的孔殷心機,一起四蹄飛揚快如閃電,不斷不休。傍晚時分,沈思行至了安定州界內,找到本地人一探聽,說是確有雄師於今晨顛末。因而他又持續朝南奔出了三十裡,直至被前頭大山橫住了來路,他駕著馬吃力攀上峰頂,極目遠眺,還是不見雄師蹤跡。眼看天氣已晚,人困馬乏,猜想再追也是有望,隻好下得馬來跪在地上朝南叩了三個頭,然後帶著滿腔遺憾回往了安定縣城。
晉王未答覆他的發問,隻接著講道:“我與王妃並無伉儷之實,暗裡便以姐弟相稱,年深日久,親厚之情較嫡親手足更甚。至於後院諸位公子,也各有來源。張錦玉是張世傑的侄子,當年張家在我與梁王之間扭捏不定,為行拉攏之事,我便將張錦玉留在了身邊。而戈小白的哥哥曾替我以身犯險行刺敵手,因戈小白對我素有傾慕之心,他赴死前夕便將這獨一的弟弟拜托給了我。至於薑韻聲……”晉王眼底映著班駁燭光,搖擺不已,“我與他初見是在江南一葉小舟之上,小舟逆流而下,他操琴,我吹簫,雖未曾扳談半句,卻以樂律道儘衷腸,當時我竟覺得是高山流水得遇了知音。以後他隨我回到王府,大要上雲淡風輕不問世事,實則頻頻暗中密查府中奧妙,展轉傳入都城。我發覺以後派人暗中調查,方知連當日的偶遇都是他處心積慮設想好的……”
二人說話的工夫,緋紅郡主正巧立在王妃身側幫母親布著菜,聞聽得沈思這番談吐,她頓時氣呼呼嘴巴嘟成了鴨子狀,又是瞪眼又是豎眉本身跟本身較了半天勁,最後趁人不備伸手悄悄摸上髮髻,摘下了兩隻成色實足的金步搖,想想還不對勁,又將腦後一枚翡翠簪花揪了下來,這回總算是舒坦了。她可並非認同沈思的話,她隻是不能給那黑小子和黑小子身後的土豹子看扁了!
一首吟罷,滿座頓時鬨堂大笑,連晉王與王妃也禁不住笑出了聲。待世人笑畢,晉王卻又開口道:“這首《春曉》看似淺近平平,細細品來卻彆有洞天,本王心實愛好,到底是念卿懂我。”他目光清澈地望向沈思,幽幽笑道,“要知隻要心無邪念、怡然得意之人,方能春眠不覺曉,也隻要闊彆凡塵騷動、車馬喧嘩,纔得到處聞啼鳥,不問蕭蕭風雨之聲,隻將滿腔閒情付與爛漫春光,感念微雨過後的花著花落、眾卉新姿,何其澹泊平和?此等境地,本王誠神馳之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