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敘州?”沈思內心不由生出幾分迷惑。沈家軍世代戍守北疆,士卒也儘是北方男人,俄然之間向南調遣,環境氣候一時很難適應,戰役力必定銳減。況右軍都督府有小天子的孃舅、多數督柳茂執掌,可謂兵強馬壯,無需再添助力。莫非說,是小天子見父親與左軍都督顧名璋不睦,為安撫顧名璋,特地將父親調離?如若不然,定是那姓顧的讒臣在天子麵前挑釁是非,乃至天子對父親生出了嫌隙。對此沈思倒不擔憂,憑他沈家三代忠良,父子幾人個個能征善戰,現在朝廷又正值用人之際,莫非還會遣他沈家軍解甲歸田不成?
沈思聽送飯的小丫頭講,昨夜聞聲水閣裡琴聲淒淒婉婉奏了一夜,本來竟是絕響了,遐想到那柄淬了劇毒的獨幽琴,叫人頓感無窮唏噓。
晉王未答覆他的發問,隻接著講道:“我與王妃並無伉儷之實,暗裡便以姐弟相稱,年深日久,親厚之情較嫡親手足更甚。至於後院諸位公子,也各有來源。張錦玉是張世傑的侄子,當年張家在我與梁王之間扭捏不定,為行拉攏之事,我便將張錦玉留在了身邊。而戈小白的哥哥曾替我以身犯險行刺敵手,因戈小白對我素有傾慕之心,他赴死前夕便將這獨一的弟弟拜托給了我。至於薑韻聲……”晉王眼底映著班駁燭光,搖擺不已,“我與他初見是在江南一葉小舟之上,小舟逆流而下,他操琴,我吹簫,雖未曾扳談半句,卻以樂律道儘衷腸,當時我竟覺得是高山流水得遇了知音。以後他隨我回到王府,大要上雲淡風輕不問世事,實則頻頻暗中密查府中奧妙,展轉傳入都城。我發覺以後派人暗中調查,方知連當日的偶遇都是他處心積慮設想好的……”
就在這時,院外俄然響起一陣喧鬨腳步聲,隨即有人孔殷高叫道:“報!稟報晉王!火線傳來動靜,韃靼二王子哈裡巴親率大隊馬隊向晉原進發,現已翻過明井山關隘……”
突然從冰天雪地的野地走進暖意融融的馬車裡,沈思臉頰很快蒸出了光鮮的紅暈,那粥裡增加了驅寒的細薑絲,幾口下去便重新暖到了腳。待沈思喝完粥,晉王又親身取過隻軟枕塞到他背後:“再安息半晌我們就出發回家如何?”
沈思清清喉嚨,小聲哼道:“攬月山,玉湃川,五百丈,到天涯,紅崖頂,有神仙,乘風去,入雲端……”
晉王在屋內站定,盯著知名牌位凝睇很久,長長歎了一口氣:“薑韻聲去了,就在今晨。因正值節慶不便籌辦喪事,隻好先悄悄移出了府去。唉……他苦撐很多光陰,到底冇能熬過年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