見晉王慢悠悠朝門口踱去,沈思踟躇半晌,終究冷靜追了上去。晉王好似認定他會跟著普通,頭也不回地輕聲說道:“念卿啊,本王模糊記得幾年前隨天子前去攬月山的景象,幽幽鳥鳴,潺潺溪澗,山入雲端,恍若瑤池。偶有牧童騎在牛背上踏著露水穿林而過,那小調兒是如何唱的來著?”
晉王未答覆他的發問,隻接著講道:“我與王妃並無伉儷之實,暗裡便以姐弟相稱,年深日久,親厚之情較嫡親手足更甚。至於後院諸位公子,也各有來源。張錦玉是張世傑的侄子,當年張家在我與梁王之間扭捏不定,為行拉攏之事,我便將張錦玉留在了身邊。而戈小白的哥哥曾替我以身犯險行刺敵手,因戈小白對我素有傾慕之心,他赴死前夕便將這獨一的弟弟拜托給了我。至於薑韻聲……”晉王眼底映著班駁燭光,搖擺不已,“我與他初見是在江南一葉小舟之上,小舟逆流而下,他操琴,我吹簫,雖未曾扳談半句,卻以樂律道儘衷腸,當時我竟覺得是高山流水得遇了知音。以後他隨我回到王府,大要上雲淡風輕不問世事,實則頻頻暗中密查府中奧妙,展轉傳入都城。我發覺以後派人暗中調查,方知連當日的偶遇都是他處心積慮設想好的……”
晉王帶了沈思七拐八繞,竟來到了沈思先前追狐狸時偶然撞進的那間小院落。他揮手責令一眾侍從都守在院外,隻帶沈思一人穿太小徑步入了佛堂。佛堂裡燃著香燭明燈,寂靜厲穆,角落處擺著一張極新的牌位,前頭還備了貢品冥鏹。
突然從冰天雪地的野地走進暖意融融的馬車裡,沈思臉頰很快蒸出了光鮮的紅暈,那粥裡增加了驅寒的細薑絲,幾口下去便重新暖到了腳。待沈思喝完粥,晉王又親身取過隻軟枕塞到他背後:“再安息半晌我們就出發回家如何?”
此言一出,其他人等自不必說,就不屑地撇開了下巴。
輪到沈思,那些人曉得他是行伍出身不通文墨,都等不及看他出醜了。沈思在詩詞上所知確切有限,也不扭捏諱飾,見世人的詩句中皆帶著一個“春”字,他便朗聲唸叨:“春眠不覺曉,到處聞啼鳥,夜來風雨聲,花落知多少。”
間隔安定縣城老遠,火線路口俄然現出了影影憧憧的火光,行到近前一看,原是一隊人馬手擎火把立在那邊,為首的恰是晉王隨身侍衛之一。那名侍衛一見沈思當即催頓時前號召道:“沈公子,我等是奉了王爺之命特在此迎候公子的,公子快請隨我等去見王爺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