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思冷眼張望著台下變故，用方纔好能使台上統統人都聽清的音量朗聲說道：“諸位可曉得《列禦寇為伯昏無人射》的故事？列禦寇射箭給伯庸無人看，為了顯現箭法高超，還將一杯水置於手肘之上。他前一支箭方纔射出，後一支箭便已搭上了弓弦，張弛之間身形穩如泰山，且矢矢中的，如此箭法，當得上神乎其技了吧？可伯庸無人卻說：此為射之射，非不射之射，我與你二人登高山，履危石，臨百仞之淵，若能射乎？”

-

就在那隊人舉箭待發之時，沈思從懷裡摸出一枚銅錢，捏在拇指、中指之間，一較力，朝著拴在台下的晉王坐騎彈射而去。銅錢正中了馬的眼睛，那馬吃疼不過，狂躁地揚起四蹄連連哀鳴，侍從淬不及防，被它擺脫韁繩衝了出去。驚馬突入校場，如水滴灑進了沸油普通，本來行伍森嚴的陣型頓時大亂，演練的兵士不敢傷了王爺愛馬，有的手指一鬆，箭桿滑落，有的勉強發箭卻失了準頭，有的乾脆撤後躲閃。

譚天亮話裡話外也帶了幾分輕視味道，氛圍當即劍拔弩張，火星迸濺。見此景象，張世傑笑眯眯出麵充起了和事老：“好了天亮，於王爺麵前舞刀弄劍的到底不當，再者刀劍無眼，萬一傷到沈公子，豈不是為王爺添憂。”

譚天明發覺不對，從速改口：“是，王爺說得在理，小兒玩鬨罷了。怪我過分顧念弟弟，一時急昏了頭了。”他眼瞼低垂著，餘光悄悄瞄向沈思，神采謙虛，眼底卻藏著一股不易發覺的陰霾之氣……

瞅準個空當，沈思虛晃一招，待譚天亮分神之際，他罷休朝上猛力一拋，在劍身脫手的刹時，敏捷握住劍柄就勢抽出寶劍，旁人隻見一道寒光自譚天亮頭頂閃過，尚未看清其中玄機，那支劍已然豎起劍尖對準了從天而降的劍鞘，“唰”地重新入了鞘，而沈思本人則翩然飄至幾步開外，那隻右手從始至終穩穩背在身後。

譚天亮一拍幾案“騰”地站起：“我等領兵再如何‘不儘如人意’，倒也實在打過幾場敗仗，隻不過我等雄霸疆場之時，你沈公子還是個奶娃娃呢！”

他既未點頭也未點頭，卻直接用到了“欺負”二字，擺明是認定本身必勝無疑了。譚天亮又豈能佩服：“沈公子發言實在冠冕堂皇，隻是參議罷了，怕甚麼？莫非說，是我營中的兵器都太重太糙，公子用著不順手？”

聞聲女兒叫喚，晉王偏過甚去鼻子輕哼：“嗯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