躊躇了半晌,蘇軒謹慎地擱下筆站起來,走到人前,偏頭看了眼拿得極正的書,無法道:“娘,書又拿反了。”
她的聲音悄悄的,透著幾分倦意,蘇軒忍不住又擰了眉頭,自從三日前送彆秦叔叔後,孃親便是這幅懨懨的模樣,看賬簿記錯了帳,進廚房擱錯了鹽糖,坐下看書又走了神……
正廳裡,胡彥青坐在客位吃茶,未幾時,便聽到一陣環佩琮琮聲,昂首一看,便見蘇雲岫過穿道自簾櫳外而來,腳步不疾不徐,麵帶暖和含笑,一派安閒淡然,叫貳心感不渝,見禮以後,乾脆不斷地酬酢起來,卻半句也不提閒事,隻細細留意著她的神采舉止。
蘇軒沉沉地應了一聲,正欲開口,卻聽屋外有人出去:“夫人,有位胡老爺登門拜訪您。”說罷,伸手遞上一份拜帖。
“由儉入奢易,還真是不風俗。”蘇雲岫淡淡地接過話來,半支起家倒了杯茶,也給蘇軒倒了杯,這才縮回榻上,一手執杯,一手攏了隻軟墊在身前,“可惜今後拾遺補缺,也該尋個夫子了。”
蘇軒坐下書桌前臨帖,許是秋意倦人,一貫專注好學的他,本日彷彿有些心不在焉,時不時地停下筆,昂首看一眼雕花酸枝貴妃榻上的母親正低頭看動手裡的書卷,極當真的模樣,隻是過了好久也聽不到書卷翻頁的聲響。
“他這是……”蘇雲岫緊緊抿著唇,麵色龐大地看著胡彥青,自嘲地笑了笑,“熟諳了這麼久,卻不知他究竟遭了多少罪,實在是……”話到這,卻再也說不下去了。蘇雲岫又是煩惱又是自責,三年了,一千個日日夜夜,她卻甚麼也不曉得,不清楚。
想到這,蘇雲岫內心又苦又澀,張了張嘴,卻半句話也說不出來。看她如此,胡彥青內心也龐大得短長,歎著氣,也不再往下說了。
可貴看到自家主子這般焦心著緊的模樣,通傳之人不敢擔擱,小跑著出去迎客。蘇軒也是一臉的訝異,愣愣地看著本身孃親進裡屋換了身衣裳出來,見她快步往外,趕緊出聲喊了聲“娘”,餘下的話還冇出口,卻見人影已經出了門檻,幾個回身,便隱冇在花木叢中。
看她這般神態,胡彥青也跟著歎著氣,子浚的作為,他是極不附和的,這才違了他的心機硬要上門說個清楚,可眼下,他也不知該說甚麼了。秦家的事根盤龐雜,誰也理不清是非,眼下更是極奧妙的時候,子浚此番進京究竟如何風景,他也委實說不好。可也恰是說不好,他才但願能做些甚麼,起碼,不能讓他的這份情義深埋無人曉得,起碼,總該叫這蘇雲岫承了子浚的情纔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