黛玉道:“我聞著這香,早饞了,正不敢說。聽嬸嬸講了,才曉得本來是早餐吃的少了。”說得尹氏嗬嗬大笑。
尹氏點頭,道:“我可不是隨便就說出一個‘好’字的人。大女人的畫,技法上便生澀些,卻抓住了草蟲神|韻――這分子靈性纔是天底下作畫的人最可貴的。”
林如海這才恍然,點頭道:“怪不得,本來是她。你四表嬸孃家祖上便多供職畫院,邇來更是幾代翰林待詔。她曾祖父尹石迪書法乃是一絕,祖父尹成圓工筆花鳥、潑墨山川皆善,她父親尹彪正則是圖章印鑒這一道上的當朝第一大師。當年他三個都在畫院時就有人打趣,說凡是要摹甚麼珍品真跡,隻他尹氏一門就夠了,連書帶畫加印鑒,保管摹得一絲不差能夠亂真。以是你四表嬸這都是從小的工夫根底,自不是旁人可比的。玉兒得空,無妨跟她多請教些。”黛玉應了。父女兩個又閒說了兩句,便一起往吳太君屋裡去了。彆無新奇可記。
黛玉便奉告由來,說皆是尹氏所贈,道:“老話說,工欲善其事,必先利其器。現在見著四嬸母送的這些,纔算曉得甚麼叫做‘利器’。”
洪氏忍不住笑道:“又劈麵混扯。隻是隨你如何說,這裡也冇你偷懶的份兒。謹慎我真的拖上三五天,比及十五的正日子再來。”尹氏趕緊告饒。洪氏這才笑著登車去了。
尹氏問:“大嫂子幾時返來?”
黛玉道:“嬸嬸美意美意,侄女兒就不客氣了。”
她這邊正摩挲著筆鋒入迷,忽而內裡說“老爺來了”,就見林如海走出去。黛玉趕緊相迎,林如海已經到了跟前,一看案子上鋪陳諸物,頓時笑起來,問:“甚麼時候弄來這些?如許好,看起來總算真有幾分作畫的架式。”
尹氏聽了,儘管頓足,連聲說:“可惜可惜,華侈華侈。”又笑道:“幸虧碰到我,良材美質,再不孤負這天生人才。”因而細心問了黛玉幾歲學畫、如何入門、有甚麼偏好,又問用的筆墨紙張顏料材質等等,再到作畫用的大案子跟前一一審看。看過,點著頭說道:“公然林丫頭你是純為了畫來頑的,兩支筆也是寫字用的,手邊這點色彩也都有限。雖說有硃砂、胭脂、藤黃、廣花、石青加上蛤粉便調得出大凡色彩,但趕上詳確抉剔的,多少就不敷了。至心要畫,正該再配上些。隻是外頭拿來的色彩,真用起來,淘澄飛跌又是一整套工夫。我倒有一套備用的,平時並不大使,竟不如就拿來給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