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屆孟春,黛玉又犯了嗽疾。湘雲亦因時氣所感,亦臥病於蘅蕪苑,一天醫藥不竭。探春同李紈相住間隔,二人剋日同事,不比往年,來往回話人等亦不便,故二人議定:每日淩晨皆到園門口南邊的三間小花廳上去會齊辦事,吃過早餐於午錯方回房。這三間廳原係預備探親之時眾執事寺人起坐之處,故探親以後也用不著了,每日隻要婆子們上夜。現在天已和暖,不消非常潤色,隻不過略略的鋪陳了,便可他二人起坐。這廳上也有一匾,題著“輔仁諭德”四字,家下俗呼皆隻叫“議事廳”兒。現在他二人每日卯正至此,午正方散。凡一應執事媳婦等來往回話者,絡繹不斷。
過了幾日,賈政回家,世人驅逐。賈政見賈赦賈珍已都回家,弟兄叔侄相見,大師曆敘彆來的情狀。然後內眷們見了,不免想起寶玉來,又大師傷了一會子心。賈政喝住道:“這是必然的事理。現在隻要我們在外把持家事,你們在內互助,斷不成還是疇前如許的散慢。彆房的事,各有各家摒擋,也不消承總。我們本房的事,裡頭全歸於你,都要按理而行。”王夫人便將寶釵有孕的話也奉告了,將來丫頭們都勸放出去。賈政聽了,點頭無語。
因而,襲人含悲叩辭了世人,那姐妹分離時天然更有一番不忍說。襲人懷著必死的心腸上車歸去,見了哥哥嫂子,也是抽泣。
薛阿姨道:“我看姨老爺是再不肯叫守著的。再者姨老爺並不曉得襲人的事,想來不過是個丫頭,那有留的理呢?隻要姊姊叫他本家的人來,狠狠的叮嚀他,叫他配一門端莊婚事,再多多的陪送他些東西。那孩子心腸兒也好,年紀兒又輕,也不枉跟了姐姐會子,也算姐姐待他不薄了。襲人那邊還得我細細勸他。就是叫他家的人來也不消奉告他,隻等他家裡公然說定了好人家兒,我們還去探聽探聽,若公然足衣足食,半子長的象小我兒,然後叫他出去。”王夫人聽了道:“這個主張非常。不然叫老爺冒莽撞失的一辦,我可不是又害了一小我了麼!”薛阿姨聽了點頭道:“可不是麼!”又說了幾句,便辭了王夫人,仍到寶釵房中去了。